顾晚,她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吗?她就不怕顾唯宪有什么?是她自己说,她是顾唯宪唯一的亲人,她怎么敢……
喉间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般,他只是望着不停翻腾的海浪,脑袋一阵阵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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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玻璃渣子,在雪白的脚底,混着鲜血和沙泥,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触目惊心。
“医生,轻点……应该会很疼的……”
安苒睁着眼睛一直看,一双大手蒙过她的双眼:“怕血还看什么看!真是会折腾自己!”
“喂,放手!”安苒恼怒地扯开林慕白的手,“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是你自己偏要出现在我的视线。”林慕白懒懒地双手交叉胸前,看着顾晚惨白外加红肿的脸,“我说顾小姐,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被谁打的?”
顾晚脸色一白:“自己不小心撞的。”
她不太愿意讲曾经的难堪和盘托出,林慕白却是夸张大叫:“撞的?敢问顾小姐,什么东西这么神奇,一撞上去就有五根手指?你没发现自己脸色五个手指印这么鲜明……”
安苒狠狠地撞了一下林慕白,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医生?望闻问切,懂不懂!
“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打的?你是帮安苒出头,我一起找她算账!”
“喂,林慕白!我说过你不要管我的事的!”安苒大叫,一屁股坐到了顾晚旁边,眼神幽幽,“是不是又是她打的?顾小姐,真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
“不是,别瞎想了。跟白美美无关,我自己的事。”
她笑了笑,看着脚底缠上了纱布,一阵一阵的刺痛。
“小姐,脚已经包扎好了,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还要打瓶点滴。”
“恩,好。”
透明的液体一点点地滴下,顾晚揉了揉眉心,刚刚想到的是给安苒打电话,让她给她找一辆车子来,她其实早该想到林慕白会跟她一起来,但是,这总比欧以宸来的好,不是吗?
她想,她也该管管自己的心了。今天那位贵妇人的出现,让她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她跟欧以宸之间的关系,唯一的关系。
有的恩怨,不是简单的可以了结的。更何况,他并不爱她,而那个曾经爱得很深的人,完全有可能会渐渐地让他的存在影响自己的生活。
顾晚闭上眼睛,想,应该每天都给自己打几次预防针,把爱跟性分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这是她今后每天必须做到事情。
“林慕白,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
医院的走廊,安苒拍了拍手臂,厌恶地白了她一眼。
“手机给我。”
“干嘛?”安苒戒备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没有吗?”
“不是没电了吗?手机给我,我给欧以宸打个电话。”
“干嘛?如果顾小姐想打的话,自然会打,可是……”
“可是你个头!”林慕白朝着安苒头敲了敲,一下子拿过她的手机,“这么晚,你不怕她有危险吗?让欧以宸来,可以保护她,又可是照顾她……”
安苒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时间?他不是有自己的舞伴吗?那个舞伴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你们男人,就是不知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林慕白,我警告你,你不要给他打电话,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温香软玉抱满怀啊!……你怎么打了、"
安苒瞪大眼睛,想夺回手机,可是手机的通话音却显示,关机状态。
林慕白又不死心地拨了几次,还是关机状态。
“早就说了让你不要打了!”安苒拿过手机,愤愤不平,“顾小姐这么迟不回家,竟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你还是这是欧以宸最重要的女人,我还真信了,没想到……”
顾晚自嘲地勾唇笑了笑,给安苒打了电话,就急急地挂掉了电话。看来,自己真有自作多情的本领,还真是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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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一遍一遍地拍打着礁石,银色的月光下,可见雪白的浪花在翻卷。
又碾灭一个烟头,伸出的手想再抽出一支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地上的烟头已是堆积如山,他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望向了浩瀚的海洋。
除了这双半路出现的银色高跟鞋,没有其他不好的蛛丝马迹,那么,他可以这样认为,这个女人只是到这里看看海,然后自己回家了吗?
或是,这双鞋子并不是她的,出现撞鞋的可能,也未尝不可。
再或者……
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不能往下想去,有什么可怕的念头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胸口,一时间竟然觉得无法呼吸。
向来知道,自己是个多冷漠的人,或许是世界上冷漠的事情经历得太多,他的感情鲜少变化和起伏,仿佛周遭发生多残忍的事情也无法博得他内心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涟漪。
海浪的声音渐渐大了,耳边同时响起的,还有银铃般的笑声。
“嗨,欧以宸,你看看,今天我给你带什么来!登登登,看到了吧?……是寿司,我自己做的诶!”
“我不吃这些东西。”
“吃一个嘛!人家辛辛苦苦做的,真的亲手做的。米饭自己煮的,配料自己切的,还是……”
“出去。”
他的冷漠总是极致,那张只垮了一秒的小脸很快又扬起:“你在忙啊?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他几个小时处理好文件出来之后,打开门,是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办公室门前,无聊地画着圈圈。
“你好了啊?”
明媚的笑脸扬起,清澈的眼睛那样看着他,那闪亮的瞳仁里,他看到自己冷漠的脸。
那四年里,身后总是跟着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论他给的是什么,她总是很快乐,像只小猫小狗,哪怕是给她一点点难得的微笑,她都会感激涕零。
那时,她好心办坏事地弄毁了他一份重要文件,他掐着她的脖子狠声发问:“顾晚,你怎么不去死?”
接着,她真的几天没有出现。内心莫名焦躁,却在第三天的时候拿着修补好的文件,郑重地放到他桌子上:“我已经尽力修好了……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你不是去死了吗?”他冷冷开口,心底却是滋生了一点欣喜。。
“死吗?”那双晶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爸妈给一次生命多不容易,胆敢去死,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才不会让自己背负那么多的罪名,活着多好啊!天天可以看到你!”
心底一阵窒痛,是的,她曾经这样说过,那么四年之后……那样大的打击都没有将你击倒,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坐上车子,车子咆哮着狂行,漆黑的眸子燃着一丝猩红。就算把锦澜翻个底朝天,他都要把她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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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瓶小小的点滴已经打完了,顾晚闭着眼睛假寐,听着林慕白和安苒挺有趣的对话,其实怎么都睡不着。
“安苒,你跟林医生先回去吧。医院里有床位,我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那不行,顾小姐,你脚上有伤呢!走路多不方便,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我只是一只脚受伤,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顾晚轻笑,“行了,不用呆在这里,我想睡了。”
林慕白硬是拉着安苒走出了病房,安苒鼓着腮帮:“我就在外面。”
“你!”林慕白头痛地扶额,这个女人,为了躲她有必要这样吗!
“你是顾晚的助理,不是她的奴隶,你搞懂没有!”
“我愿意。”安苒白了她一眼,“反正我就在外面,万一她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可以帮忙。”
她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林慕白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起她的身子:“安苒,你可是安大小姐,什么时候把自己贬得这么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安苒冷冷地看着他,轻笑,“什么叫一文不值?林医生,你的人生观转变得那么快吗?不是说我这样的大小姐不懂人间疾苦,不明白什么叫人生价值,总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现在我改邪归正了,你倒好,把我这样的行为看做一文不值?”
“……”林慕白顿时无语,看着那双倔强的眸子,心底却是心疼。
“行了,不管是不是一文不值,反正都跟你无关。已经很迟了,你走吧。”
“你真不走?……”
“不走!难道你还想绑架不成?”
安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有握紧的拳在眼前。难不成还想打人?安苒抬了抬下巴,却是看到拳头一闪,在她旁边的墙壁上重重落下。
她闭了闭眼,心底狂跳,这个男人,惹恼了他,后果会很严重。可是再严重又怎么样?她难道没有尝试过吗?
“不用绑架,我会让你乖乖走人。”
耳边落下一句话,林慕白的身影在转角迅速消失。安苒眨了眨眼,忽然觉得眼睛好酸涩。
不过,并不会哭的,这个男人,她再也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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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男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冷硬的下巴弧线往上勾画出一张夺人呼吸的脸,只是这张脸上表情太少,少得让人一眼看去便顿生寒意。
调查进行了半个小时,没有丝毫线索,那条路很偏僻,并没有摄像头之类的高科技产品。桌上的烟头已经堆出了烟灰缸,他又伸手抽出一支,啪地一下,点燃。
书房里已经笼着浓浓的烟雾,他走到落地窗前,黑眸眯起,望向远方。
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在夜空之下清晰而又刺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欧以宸拧了拧眉,便听到林慕白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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