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晦气劲的影响下,山脚地价是真的一降再降了。学校选址后,校领导在学生群嘲中忍无可忍地发表声明,说当代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朝气,净整那套封建迷信,简直是有辱国之栋梁的名声。
遂联系当地政府,给荒山申请了个名字——正义山。
一山得道,街巷升天。山脚下大小无名街道巷落纷纷效仿,没几年,五花八门的路牌就接二连三地竖了起来。花雨巷应运而生,摇身一变,成为s大北门外最骚的街。
巷子里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因为这附近除了s大,早有闻风而动,追着地价优势而来的房地产商,和他们开发的一个又一个楼盘。
一栋栋房子,保量不保质,搭积木似的,短短时间里就建成了。商人也都聪明,知道这房子没指望卖给本地人,所以广告全往附近乡下村里贴,尤其是那些对乱葬岗往事不甚了解的地区,在售楼部眼里,俨然成了待宰羔羊集中居住的羊圈。
没过去几年,正义山下就已经人气旺盛,还真是呈现出一派别样的生机来。
2011年11月,肖策和陈绯就在那片生机里,相见了。
肖策那阵子缺钱缺得厉害,欠了一屁股债,是活就接。哪怕是被压价压到20块钱一小时的初中生家教,也去了。
那是周六,小孩子一直惦记着游戏,不肯写作业,从晚上7点磨到12点,总算完成任务。
肖策顶着冷风从小区里出来,路过还没淡去周末狂欢喧嚣的花雨巷,闻到馄饨摊子飘来紫菜虾米汤的香气,胃里一阵委屈。
攥了攥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张百元钞票,肖策的脚步没停,拢着外套大步走了。
可没走两步,远远看见对街酒吧门口,两个男人半拖半抱着一个姑娘往巷子岔路里拐。
肖策不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戏码,刚来s城读大学那会,碰到后脑门子发热,上去阻止,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结果到了跟前,被人姑娘骂得狗血喷头:“我跟我男人玩呢,有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好心经不起辜负,他很快就坐视不管了。
可那天不同。肖策视力好,注意到那女孩子身量极小,绑马尾,被拉扯间,腰肢外露——嫩生生的一片白。
看着像是个未成年。
脑子被风吹乱,肖策一条腿都快迈出花雨巷了,又收回来,匆匆折返。
顺着岔路往里跑,一路看见墙根肮脏角落里零散丢着小姑娘被撕扯下来的衣物。视线里出现内裤的时候,肖策同时听见了深巷里的动静,他有点慌了,抬高音量喊了一声。
“方宇,是你吗!”
方宇是他晚上辅导功课的孩子,这时候也算是急中生智,出了声好歹可以对大多数不轨之徒造成震慑。
很快,肖策听见渐远的脚步声。他加紧几步往更偏僻的小路里进。刚拐进去,肖策被一股难闻的臭气冲得睁不开眼。微微屏息,他看见陈绯站在窄路中央。少女的身子赤条条的,从上到下被扒得干干净净,头发扯散了,有几缕落在脚边,她身边的地面上还有一滩呕吐物。
两个男人反而都不在,刚才的脚步声兴许就是他们的。
肖策估计着时间,不像是暴行得逞,可一时半会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情景。
惊愕大于焦急,他愣在陈绯五米之外。
后者好像不怕他,直挺挺站着,甚至没伸手遮挡自己,声音比空气还冷。
“谁啊你。”
……
时至今日,肖策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陈绯的那夜,她过于淡定的表现。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姑娘,能一丝不挂地站在陌生男人面前,还气势十足地反问他——
谁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