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和轩轩慢慢亲近,人也越来越开朗,一段时间后,在她思索着怎么对他开口倾诉病况之际,大壮死了。
大壮死状凄惨,陈绯目睹后,很多天都浑浑噩噩,甚至一度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她胆子再怎么大,平日里再怎么耍勇斗狠,也不过是个20岁的年轻女孩。在见识过血淋淋的凶杀现场,经历过连日的噩梦缠身和警方无休止地细节盘问后,陈绯迅速地消瘦,食欲不振、失眠和梦魇让她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半点精神也提不起。
有那么一段时间,轩轩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当他提出晚上留宿在陈绯家中时,陈绯没有拒绝。
可当轩轩试着拥抱陈绯,取悦她,温暖她,陈绯却表现得无比抗拒与回避,她干涸、萎靡,整个人了无生气。
“为什么肖策可以,我不可以?”
有一次,轩轩这么问她。
这问题触怒了陈绯,轩轩从不提肖策,却在这种时候提他,陈绯觉得刺耳非常。
“不做就滚。”她回答。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轩轩不依不饶。
陈绯烦了,索性说:“是,我还想着他。”
这话不是陈绯当时的真心话,只不过一时应激,才这么回答轩轩。可后者深信不疑,当即摔门而去。
陈绯裸着上半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儿童灯具,那是陈秋娥装修时给她挑选的:主灯罩是云朵的形状,旁边还有一个小仙女模样的副灯,灯罩是仙女的裙摆。
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换过。
陈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云上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直视得久了,眼泪自然而然地顺着眼角流了下去。
她突然想:这么多年,陈秋娥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这问题令她深感疑惑,陈绯在往后那些失眠的夜里,靠酒陪着,不断地思索。可她想得眼睛和肚子都疼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而轩轩,那夜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过陪伴。甚至在真凶落网,凶案告一段落后,陈绯自己调整好情绪,故作公事公办地找他合伙时,轩轩也没什么好脾气地回绝了她。
“轩轩,情意不成买卖在。你要是答应和我一起开舞蹈培训班,条件可以商量。”陈绯那时候这么劝他。
“我缺那点钱吗?”轩轩却说,“今宵茶楼都倒了,花雨巷也没什么好待。”
陈绯皱眉:“你不要告诉我,你留在这里,当真是为了在楼里卖酒。”
轩轩:“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在来之前,陈绯甚至还想过解释,她其实没有用肖策恶心他的意思,她只是前段时间太疲惫——陈绯很少向人解释,可她觉得自己需要轩轩,比起打破原则的不愉快,孤独更让陈绯恐惧。
可轩轩这句反问把陈绯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陈绯心念俱灰,可她从来不怕硬碰硬,于是同样回应轩轩:“哪能呢,能让你留恋的女人不说上百也有数十,我不敢当。”
轩轩冷笑了声,说:“你也想想自己吧,留得住什么。”
他太了解陈绯,与她对阵,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他太知道怎么刺痛她。
果然,这话说完,陈绯立刻跳脚,她恶狠狠地冲他道:“用不到你来管!你爱去哪去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迎面碰上也别指望我跟你打声招呼!”
这小姑娘。轩轩甚至在心里轻笑。她的暴怒,在他眼里跟闹着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