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真言(2 / 2)

今宵有酒 九姨奶 2522 字 1个月前

他喝干手里的酒,再也端不住,杯子按在桌上,握瓶的手在颤抖,倒酒进去,洒出一些。

他的声音像被扯碎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是第三个问题,他喝了这么多,居然还扛得住。

陈绯闭了闭眼,深深吸气,说:“你走之后发现的,手术是去h市做的,大医院嘛。”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这病跟你无关。我只是运气不好。”

肖策把酒灌进嗓子眼,抖着手又倒一杯。可这一次,陈绯眼见着瓶底空了。原来是肖策前八杯都倒得太满,还洒出去好些,所以只够倒九杯。

陈绯说:“这不怪我。你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肖策丢开空酒瓶,他头晕目眩,脚下发软,撑着桌沿,往陈绯身旁靠。

这模样陈绯从没见过,但她知道他快要不行了,再等一等,酒劲翻上来,肖策应该就真的醉了。

她没亲眼见过这个男人喝醉,只在他刚来茶楼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真心话大冒险,听肖策轻描淡写地说起,他醉了以后,会完全变样,失去理智。

当时没人在意,因为所有人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喝得过肖策。可陈绯留意起他这句话,惦记了许多年。

她想灌醉他,这个念头自重逢那天起就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她想彻底撕碎这个男人自持端正的外表,看透他骨子里的卑贱和虚伪,渴望窥视他的岸然躯壳里,是不是藏着破败与溃烂。

如今这男人近在咫尺,酒气扑面,眼睛红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陈绯定了定神,观察他的变化,也想听听看,他接下去的问题。

或许他会关心她还能不能生孩子,男人么,大多都认定女人总会步入婚姻,走上生儿育女这条道路。

或许他想问她还交过几个男朋友,和多少人上过床,如果是这样,陈绯会告诉他,这些年零零总总的,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

又或许……

肖策佝偻着腰,下巴轻轻抵在陈绯肩上,他将撑着桌沿的那只手挪到陈绯腰间,她明确地感受到他难以抑制的颤动。

“绯绯。”她的耳廓被热气裹着,细密的痒顺着耳道爬进颅内,她听见肖策近乎呢喃,贴着她耳边问,“手术,疼不疼?”

陈绯喉头一哽,心脏在一瞬间蜷缩得厉害,像被人攥在手里,挤拧出汁。她下意识地想让开,最好……最好能去外头透透气。

可是下一秒,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脖子滚向她的胸膛,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在她的胸口爬行,好像在寻找入口,以便剖开皮肉,钻进她的心里。

她不动了,像是被他的眼泪浇筑在原地,四肢躯干甚至五脏六腑全都动弹不得。

男人的另一只手隔着衣服在她腹部胡乱地摸索,嘶哑的哭腔顿显。

“对不起,绯绯……对不起,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陈绯:“你混什么蛋。我说了,跟你没……”

她没说下去,两眼张得大大的,仰头盯着棚顶,一面长长地换气。

男人像狗一样,拱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间,“绯绯、绯绯”地喊她,呜咽着,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他哭着喊:“我应该在的,绯绯,我应该在的……那晚上我应该在的,我在的话就不会起火,爸妈不会死!大壮死的时候,我应该在的,我在的话,绯绯就不会害怕……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成串地下坠,好像今晚上喝进去的酒,全都以另一种方式排了出来。

陈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声说:“肖策,你喝醉了。”

肖策对她给自己下的定论没任何反应,他的手终于突破衣料的阻碍摸到她细腻的皮肉,在伤痕处来来回回地摩挲。他跪下去,揭开她的衣服下摆,亲吻舔舐她那道陈年伤疤。

眼泪与口水混在一起,陈绯觉得痒,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动。

她玩大了。

肖策真的喝醉了,如他所说的那样,完全变了个样子。他变得没皮没脸,变得歇斯底里,变得狼狈脆弱……可原来他喝醉后,为之嚎啕、懊悔的对象还有她。

最后这个问题,陈绯没答他,所以她抬手拿过桌上那杯酒喝尽。而后慢慢蹲下去,捧着他湿漉漉的脸,她问他:“肖策,你是什么时候爱上陈绯的?”

她连续问了三遍,肖策才低声问她:“哪次?”

“什么哪次?”

肖策似乎是觉得烦躁,挣开陈绯的手,猛地往后一躺,脑袋砸上台球桌腿,发出一声巨响。可怜年迈的台球桌已经经不起这会心一击,四条腿一齐打着哆嗦,剧烈摇晃,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陈绯顾不得看他伤势,连忙拖着死狗一样的男人到一边去。

轰隆一声!陈绯刚弄走肖策,台球桌倒地不起,声音震得陈绯头皮发麻。

“肖策你这个……”陈绯想骂他,又不知道跟这个烂醉的男人计较什么。一转头,听见他躺在地上呢喃:“第一次,是那晚。”

陈绯:“哪晚?”

“那晚!”肖策把手机丢在她跟前,囫囵地按了一通,又丢在地上。

陈绯看见一张照片。

一团黑,黑里夹杂着一坨糊了的白影。陈绯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时,放大细看,也只看到一大坨糊了的白影——这是肖策的微信头像。

陈绯皱眉:“这是什……”她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悟了。

这是六年前台球室外的夜空。

陈绯索性坐下,脸上又惊又气,拎着肖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的!你……真、是、混、蛋!”

肖策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陈绯伸手一摸,摸到他脑后的点点血迹。陈绯扒拉过他的脑袋,翻开他头发检查,果然看见头皮被豁开个两厘米长的血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什么破球桌!陈绯狠狠瞪了眼地上支离破碎的台球桌,手按着出血口,要把人扶起来。

他的头耷拉着,喃喃地说:“第二次,是居酒屋。”

陈绯的动作停顿,终于明白过来他说的哪次,是什么意思。

两次,他说他爱上她两次。而不是始终如一地爱着她——当然,他若真说始终爱她,她也不会相信。

陈绯骗得他醉了,看见的全是真实的、血淋淋的伤口,却竟然没有她嫌恶的部分,没有她能拿来捍卫自己不断动摇的心的部分。

“肖策。”陈绯终于叹了口气,“我能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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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姨奶:突然出现!我登上了嘿!隔壁《假如爱无天意》也更了一章!我可以拥有评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