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掌心痣 南山鹿 2427 字 24天前

外边,低低的、类似于争吵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又过了会儿,只听祁陆阳说了声“她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置用不着您多过问”,再无任何声响。

脸色渐渐苍白,陆晚苦笑:这房子说是在何嫂名下,可主人……到底还是姓祁的啊。

没有费心地在房间里到处找药,也没再傻乎乎地喊人送什么进来,陆晚能猜到,如果祁陆阳打定主意要像说的那样做,这三天,甚至更久,自己不会有机会踏出这间屋子。

她八成是要被这人软禁了。

躺回床上,任凭祁陆阳残留在皮肤、空气和布料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陆晚无处可躲,也不想去躲。她只静静地流泪,任由眼泪一层层冒出来,滑过脸庞,被蒸发,表皮皴皱的拉扯感带来浅浅的痛。

她不懂,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

不过,陆晚这回似乎猜错了。

浑浑噩噩的一天一夜过去,滴米未进、以绝食抗议的她,于第二天凌晨时分等来了折返归家的祁陆阳。

祁陆阳真的没想到,陆晚的反应会这么大:整整20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不开门,她宁愿将自己饿死在屋子里,也不想给他一个孩子……

他就这么差?

稍着满身风尘仆仆,和说不上来的莫名肃杀之气,祁陆阳径直走到床边,往因为低血糖而迷迷糊糊的陆晚嘴里塞了粒指甲盖大小的药片:“再满意了吧?”

差点被噎死的陆晚坐起来,生吞下那枚味道奇怪的药片,再避开祁陆阳的眼睛接过他手里的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她太渴了。

祁陆阳又给陆晚倒了一杯,她喝得急,水呛进气管,登时咳得满脸通红。轻拍女人瘦削的脊背,他叹气:“以后不要再惹我生气,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说罢,将一整板药要都递了过来:

“这么多,够你吃了。”

习惯性地反复确认着包装盒上的字,陆晚许是还不放心,顺手又补了一粒。

默默看她心平气和的这番动作,祁陆阳眼神微妙地闪了闪,掩饰某种没被察觉的愧疚不安。多此一举地,他主动拿过床头柜上的另一盒药,当着人面打开,拆出几颗后说:

“这些是长期的,你要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吃。”

看来这人是打算放纵自己随时随地、尽情尽兴地乱来了。讥讽地扬起唇角,陆晚说:“谢了,一天一粒,我不会忘的。”

“迟迟,咱们俩之间真没必要这么说话。昨天的事……我很后悔,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嗯。”

祁陆阳执起陆晚未愈的右手,盯着虎口细瞧,却不止是在关心这一处:“还疼吗?”

没有回答,陆晚主动端起一旁的粥,小口小口地喝,显然不想继续和对方多说些什么。

何止是疼而已。

在被强迫被侵虐的折磨下,在身体无法自控的屈辱下,在自由和权利都被限制的恐惧下……身体的痛显得不值一提。

对着陆晚的沉默,祁陆阳没有办法,只得先去了浴室。

再出来,陆晚已经躺下了。他知道她没睡着,五指伸进她的长而软的发丝中,勾起,旋绕,缠住,再松开,一点点地试探着靠近。将下巴轻轻搁在陆晚肩头,男人商量道:“迟迟,我昨天的话随时有效,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是真的想要个孩子,我……”

陆晚翻过身,自己动手将身上的浴袍扯开,脱下扔到一旁,神色是一种了无生趣的凛冽:“趁我还没开始吃妈富隆,你直接来吧,没必要假客气。等怀上了,你大可以把我绑起来用葡萄糖续命,总能撑到孩子生下来的。”

她以为自己能忍住不哭,结果话说一半,眼泪已经像满溢的池水一般自然而然地跌落,砸在手上,很烫,很重。

这种时候怎么能哭呢?怎么能哭呢?

眼见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些许气势一泻千里,自觉狼狈又窝囊的陆晚重新躺回去,将脸揉进被子里,抽泣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祁陆阳想安抚一下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直到肌肉都僵直酸痛了,仍不敢落下。

他的听觉亦变得无比灵敏,陆晚的每一次压抑的抽噎,每一次缺氧般的啜泣,都像钝掉的刮刀一般磨蚀着男人的神经。

他连安慰他的资格都要失去。

事到如今,祁陆阳只能说“对不起”——为了自己昨天的莽撞与不讲理,为了自己今天某些不可说的心机。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他又说:“迟迟,我已经没有别人了,我只有你。不论发生什么,你能不能……别抛下我。”

“我真的很孤单,孤单很久了。”

说这句时,祁陆阳的语气里有卑微,有恳求,将自己退到了某个极限的地方。这句话似乎翻过千山万水、历经沧海桑田,飘飘渺渺辗转许久,再才传到陆晚耳中。

她还是没答话,但祁陆阳知道她没睡。

绵长凄凉地一声长叹,他哑着嗓子:“你都已经这么讨厌我了么?”

微微侧身,陆晚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在讨厌我自己。”

陆晚实实在在地为自己感到羞耻:在祁陆阳摆出低姿态以前,她就已经在心底准备好了一份原谅,就等着这人轻飘飘说出三个字,再急不可耐地双手呈上,生怕晚了被人退货,毫无尊严地妥协。

被爱的那个,确实从来都不需要认真道歉。

后来的一段时间,陆晚不再提起葛薇扫人兴致,祁陆阳也没有将生孩子的事拿出来反复问询,两人各怀心事,相安无事。

愚人节当天,祁陆阳亲自掌勺下厨,给陆晚庆生,一大桌子都是陆瑞年以前最常做给叔侄俩吃的菜色。

陆晚吃饭的模样很秀气,米都是一粒粒地数着放进嘴里,食量小,挑食也严重,小时候在幼儿园没少被老师逮着教训,说她磨蹭又娇气,吃个饭让一个班的孩子等。陆阳那会儿已经上小学了,知道后就跑来接被罚站的陆晚回家,路上一准会顺手拔了人老师的气门芯,后来甚至连车座都给人卸了。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陆晚难得露出点轻松的神色:“你打小就记仇,人家惹你一寸,你要还回去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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