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晚蝉 杏遥未晚 2400 字 20天前

鬼门之主抬起头,与明倾对视之间,终于明白了什么。然后他冷声道:“这不可能。”

明倾欣赏着他隐隐自话音中透露而出的愤怒,嘲弄似地笑道:“从来没有人敢狂妄到小看魔君的力量,你是第一个。”

“你……”鬼门之主还欲开口,却是面色一变忽而顿住。

明倾竖起一指落在唇畔,挑眉道:“我让你说话了么?”

鬼门之主再不得开口,他看着明倾,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很好。”明倾满意的一笑,他此时已经到了鬼门之主的面前,他的胸口还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衣襟上还染着斑驳的鲜血,那些鲜血此时已经濡湿了大片衣衫。然而他依然不见狼狈,甚至相较来说,狼狈的人是僵立在他面前的鬼门之主。

鬼门当中最强大的杀手,整个中原至强的高手,如今在魔君之威下,竟连动一根指头也是妄想。

明倾轻笑道:“你大概不知道,那些力量只能听从我一人。”

鬼门之主双眸微睁,似乎仍有疑惑。

“还没想明白吗?”明倾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听见这话,鬼门之主终于喃喃道:“是血。”

对于鬼门之主的反应极是满意,明倾眯着眼睛笑道:“不错,魔族王者的力量,只会听从魔族王者的血脉。”他缓缓抬手,掌心抵在对方胸口之处,笑意骤敛,轻声道:“所以我现在要收回这些力量。”

无法阻挡,无可抗拒,这就是眼前的人,鬼门之主所面对的魔君,宴夏眼前所见到的魔君。

明倾掌心渐升出淡色微光,那光芒萦绕其间,便见丝丝缕缕的黑气自鬼门之主胸口缓缓抽离而出,鬼门之主双眸圆瞪,却是全然不可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直至那所有黑气,尽数自体内剥离殆尽。

鬼门之主倏然跌跪于地。

明倾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神情轻蔑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你最好看清楚你的对手是谁。”

鬼门之主果真抬起头来,他紧紧盯着明倾,却眼中却丝毫不见颓败,他声音嘶哑的笑了一声,道:“是谁呢?我该叫你魔君和英……还是盟主宿七?”

“不论是哪个名字,你都没有资格称呼。”明倾眸光微沉,拂袖将人挥出,不待对方再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道比之先前还要强大数倍的魔气便同时而出,便要将那人撕裂成碎片!

但也便在那魔气挥出一瞬,空中似乎亮起了一道犹如星辰般的银光。

几乎就在银光亮起的一瞬,明倾已有所觉,回眸望去。

然而那银光来得及快,消失得也极快,不过顷刻之间,那道光芒已携着鬼门之主与白发二人消失在原地。

魔气此番才落至那处,乱石滩上霎时震荡起来,宴夏不得不扶住身旁巨石方才站稳身形,不待动荡结束,她便匆匆往那道站在乱世中央的人影而去,不顾被石块磕绊身形不稳,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着到了明倾的身前。

“你没事!”宴夏怔怔看着明倾,语气复杂而带着惊喜。

明倾微微蹙眉,尚还来不及回应,宴夏已经倾身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如同往常一般不耐的想要避开对方,但指尖触及对方肩头,才发觉她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脆弱。

明倾动作一顿,不知为何便不再动作。

许多年前,当还是一名普通琴师的明倾在南河镇荒废的院落外见到宴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不管不顾的哭了个天昏地暗。

如今时间倒转,竟像是又回到了那时的情景。

“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死……”宴夏声音哽咽,因为正将脸埋在明倾的肩头,听起来还有些沉闷,“我看到那家伙的刀……我看到他冲过来的时候我快怕死了……”

明倾没有要将人推开的打算,他低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宴夏,沉默片刻终于恢复了平素的神色,冷静地反问道:“魔君在你眼里就这么弱?”

宴夏此时早已经顾不得其他,方才那般情景让她后怕至今,说话间几乎已经没有了顾及,她喃喃道:“可是我担心你,就算是磕着碰着我都会心疼,刚才那一刀得多疼。”

“……”魔君大人能够应付任何敌人,能够回应任何嘲讽,却独独没办法应对宴夏这般毫不遮掩的话语。

这还不算完,宴夏低声叨念着,带着哭腔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当初干爹干娘他们消失在我面前,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反倒需要他们来护着我……要是连你也这样……我该怎么办……”

明倾听着这话,未及开口,宴夏便又道:“我还有好多话都没有告诉你,我都没有对你说过我有多喜欢你,还没问你十年前的中秋是不是你替我点了花灯,不管是魔君还是明倾,我知道你都记得的……”

宴夏喋喋不休,明倾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海滩上霎时静默,唯有海风还在轻拂着带来海鸟的鸣叫,两人的衣摆被风掀起又落下,沾上了海水的气息。

宴夏忽而抬眸,一双眼还微微泛红,怔怔问道:“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说了我喜欢你?”

明倾:“……”

宴夏目光微黯,低头有些沮丧的道:“本想留着找个花前月下的时候说出来的,结果在这种地方说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傅然公子知道,荀周大哥知道,就连四象图都看出来了。”宴夏说到此处,不禁再度往明倾看去,咬唇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几乎是轻语着道,“所以,对于明倾公子来说……”

明倾看着宴夏的眼睛。

他自其中读到了许多东西,干净而纯粹,像是静夏夜空最澄澈的月。

那是十分美好的东西,但明倾知道,该是打断这一切的时候了。

他蹙眉便要推开那人,却没想到就在同时,宴夏自己先松开了明倾,然后她无奈笑了笑,摇头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明倾沉默不语,宴夏低下头,小声解释道:“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不会给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我可以等。”宴夏想清此节,笑意很快又明媚起来,“反正我就在你身旁,我可以慢慢去明白一些事情,知道你究竟承担了什么,想做些什么,我都有机会去了解。”

自始至终皆是宴夏在说,明倾静静听着,神情淡然。

或许是五官的轮廓太过柔和,宴夏发现明倾不说话的时候,神情看起来带着几分温柔,就像是许多年前南河镇里那个总是倾听她心事,耐心安慰她的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