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热茶一入口,浑身的凉意也就去了,楼音问道:“姑姑在做什么呢?”

款冬姑姑笑着说道:“现在织造局都在给殿下做嫁衣呢,只是这贴身的义务,还是奴婢亲手做吧。殿下娘亲去得早,出嫁了也没娘亲亲手做一身衣裳,奴婢就僭越了,代皇后娘娘为公主做一身衣裳吧。”

楼音的双眼在茶水的烟雾中显得朦朦胧胧,眼眶里的水汽也不知是茶水熏出来的还是想自己娘亲了,她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婚期还早,姑姑别累着自己了,慢慢做便好。”

婚期说早也不早了,琐碎的事情那么多,款冬姑姑都得一一作打算了。坐了回去刚把手里的针线拿起来,款冬姑姑又说道:“今儿庆祥姑姑告诉我,侯爷带着自己嫡妹进宫,跟皇上提了提,说是他的妹妹想亲手为公主做霞帔。”

楼音原本拿着珠钗在挑灯芯,听到款冬姑姑这话着实愣了一下,“秦语阳?”

“南阳侯可不就这一位嫡妹嘛,庶妹哪有这个脸面。”款冬姑姑一手放线,一手掐针,说道,“秦小姐说是自小没了父母,公主嫁过去后便是长嫂为母,想为公主尽一份儿心意呢。”

楼音将珠钗放下,问道:“那父皇同意了吗?”

“哪儿能不同意呢?殿下您的凤冠霞帔那可不是一般女子出嫁穿的,即便是织造局最老成的织女,也得百十个齐齐上阵绣个三五个月,秦小姐能有这份心,皇上还能拒绝了不成?”

皇上不拒绝,楼音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心意说出来确实感人。历来姑嫂之间的斗争不比婆媳之间的少,即便是公主出嫁不用伺候婆媳,但和小姑子相处不来也是有的。而秦语阳这番做法,说出去的确是美谈一桩。

款冬姑姑拿剪子剪掉线头,又继续说道:“所以呀,皇上就允了秦小姐,可以每日入宫,与织造局的织女一同制嫁衣。”

这话听得枝枝都不敢相信了,“堂堂南阳侯府的嫡小姐,要每日入宫与织造局的宫女处在一起?真的假的?”

“骗你的!”款冬姑姑瞪了枝枝一眼,又看向楼音说道,“正因为是这样,皇上连连夸了秦小姐好几句呢,说有这样的家人,把公主加进去也放心了。听庆祥姑姑说,当时秦小姐说得那叫一个诚恳,连庆祥姑姑听着都很是感动,敢问大梁哪家的小姑子能为未来的嫂子做到这份儿上啊?”

楼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款冬姑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说道:“公主,您可别怪奴婢多嘴,这指了婚呀,南阳侯就是钦定的准驸马了,您以后和季公子还是少些来往吧,奴婢不知道您和他有什么恩怨,只是既然要嫁人了,南阳侯又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您就放下心里的东西,安安心心过好您的日子,往后啊,日子只会越来越顺当,可千万别为了一时的冲动,与南阳侯生了嫌隙,不值当。”

也不知楼音听没听进去,款冬姑姑见她对着墙发呆呢,也不再多说,收了针线去吩咐宫女进来伺候楼音梳洗。

枝枝一边服饰着楼音换衣裳,一边说道:“这些日子倒也没怎么见着世子爷来烦您。”

枝枝口中的世子爷自然是刘勤,她这么一说,楼音也想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他的音讯了,“莫不是回西山去陪长公主了?”

按照刘勤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久不搞出点儿事来,太不像他了,唯一的解释便是被他娘亲看管起来了。款冬姑姑一进来听到这段对话,笑了一声说道:“什么回西山了呀,听说是每日在长公主府里驯狗呢?”

这也是款冬从长福嘴里听说的,前些日子皇上赏了刘勤一条杜高犬,桀骜不驯,凶恶如煞神,还不能用绳子绑着它脖子,只要一上绳子它就不吃不喝,刘勤来了兴趣,一心想驯服这只猎犬,又怕没驯服好之前它出门伤人,所以这些日子一心在长公主府里驯狗呢。

“噗。”楼音忍俊不禁,说道,“他如今倒和狗干上了,姑母也是拿他没办法。不过玩儿狗便玩儿狗吧,总比老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强,还总的父皇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款冬姑姑取下了楼音头上的珠钗,一一放到了盒子里。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是被墨染过一般浓稠,让人不舍得用梳子,只想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梳着。

“他那狗那么厉害,什么时候也带来叫本宫开开眼界呀。”楼音困了,半合着眼说道,“别成日里藏在府里,驯好了也带出来遛遛。”

楼音心里想着那狗什么样呢,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看到枝枝白着脸站在她床前。

“怎么了这是?”楼音揉揉眼睛,说道,“大清早的,出什么事儿了?”

枝枝俯身靠近楼音,说道:“朱安和死了!”

“嗯?”朱安和?就是朱庆元的父亲?楼音坐了起来,说道,“死了就死了,你一大早站在这儿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可不是小事!”枝枝说道,“殿下,您快出去瞧瞧吧!”

☆、51|第 51 章

枝枝一挥手,外面候着的宫女便进来楼音梳妆了。此时人多,也不合适说话,楼音便由着她们麻利地给自己梳了简单的发髻,换上了一身千色梅花宫装。

出了寝殿,发现在外面候着的却是曲禄,宫女给他端了一杯茶,他碰都没碰一口,在来回低着头踱来踱去的

楼音看了枝枝一眼,问道:“不是朱安和出事了吗?怎么是曲禄在这儿?”

曲禄是常来摘月宫的,因为他是刘勤的长随。

“公主!”曲禄一见楼音出来了,立马跪下了磕了个头,说道,“您快去帮帮咱们世子爷吧。”

其实当他出现在这儿的时候,楼音已经料到朱安和的死或许与刘勤有关了。但没报到养心殿去,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行了,起来带路吧。”

楼音也来不及吃一点东西,先跟着曲禄出宫去了。

路上,曲禄已经将事情七七八八说清楚了,楼音心里了然,说道:“你们世子爷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就慌乱成这样?”

曲禄无法接话,他们家世子爷平时虽说胆大包天,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但都是仗着自己有个皇帝舅舅和长公主母亲,父皇还是执掌户部的侯爵,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但这十几年来,别说闹出人命了,就是伤害一个平民百姓的事情他也从来没做过啊。

好在楼音嘴里虽这么说着,但是曲禄知道她连早膳都没用就去找刘勤了,那他家世子爷就肯定没事儿了。

今日的雪尤其大,马车在路上驶得很慢,曲禄几次想催一催车夫,都被枝枝拦住了。

“没听见咱们公主说吗?就这么大点事儿,急什么?”她挥手让车夫慢慢走,别着急,“雪天路滑,要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顶着风雪,马车停靠在了朱府门口。也因为这大雪天,路上行人稀少,长公主府的侍卫包围了朱府的事情才没被传出去,否则等楼音起床听说这事儿时,恐怕整个京都都传遍了。

枝枝撑了大伞,扶着楼音下了马车。一溜儿的侍卫将朱府围得水泄不通,楼音见状笑了笑,“你们世子爷还算有点头脑。”

曲禄跟在身后称是,进了大门后转身将大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还上了锁。

朱府是一所三进的院子,楼音边走边瞧,说道:“这朱家父子还真是有钱,在京都能买上一座三进的园子,家底当真了得。”

不论哪个朝代,国都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且有价无市,这朱府虽坐落在吵闹的民居之间,但两个来自江南的商人,没有京都户籍,且对朝廷毫无建树,却能在这置宅,没动用点关系谁信呢。不过这宅子的确不是朱家父子仗着自己是妙冠真人的亲戚买到的,而是当初妙冠真人第一次为着他们的事去与太子提了提后,太子放在心上了,不仅给安排做了皇商,还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忙置了处宅子。

绕过了影壁,穿过长廊,又过了前厅中堂,这才到了事发现场后罩房。

刘勤站在廊下,脖子缩在毛领子里,双手又插在袖子里,看起来哪里还像个世子爷,跟东市里那些斗蛐蛐儿的人似的。

“瞧瞧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哪儿来的市井流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