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刚才的一切季临绝对录像了。

如今这始作俑者强势而挑衅地看向白端端:“这份证据,够直接够真实了吧?”他嘲讽地看了一眼徐志新,“胫骨骨折才一个多月平时走路都拄拐杖的人,竟然能跑的这么快,简直是田径选手级别的。”

他看向白端端:“这种人,你和我说他的病假是真的?你是侮辱我的智商?”

“就算你申请对其余证据的鉴定,刚才这精彩的一幕,有这么多人证,甚至白律师你也在场,就不需要鉴定了。”季临一字一顿道,“白律师,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用拖延策略的。”

季临凑近白端端,声音十分温柔,甚至称得上缱绻:“说按在地上摩擦,就真的要按在地上摩擦的。”

只是完全与他的声音相反,季临的神情冷酷到残忍。

他十分十分享受,把对手完全击溃的片刻。

这一刻,白端端终于知道了张俊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确实是一个很狠的人,他预测了对手所有可能的动作,并且提前做好了扑杀的准备,一旦行动,为对手布下的就是天罗地网,逃无可逃。

也是这一刻,白端端才知道后悔,林晖说的没有错,这个男人真的很危险,真的要当心,为了赢,他会用一切你根本想不到的策略,只是现在已经晚了。

只是即便这一刻,白端端也并没有认输:“人体和生命都有很多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自然奇迹,人在遭遇危险时,本身就能激发出很多潜力,比如有妈妈在发现小孩被碾在车轮下后,徒手直接抬起了一吨重的车,我的当事人非常非常怕狗,在极端的恐惧下,没有顾上腿部的疼痛,夺路而逃,这根本无法直接证明他就没受伤,反倒是季律师你的操作,对我当事人的后续恢复和心理健康都有负面影响,我们保留追究法律的权利。”

“如果你坚持要撤销仲裁裁决,不进行和解,那我也会坚持对所有证据申请鉴定,包括刚才这段录制的视频,我也会不断在质证中质疑真实性和关联性以及合法性。同时,我也会提及管辖权异议。”

白端端说完,眼神坚毅地看向了陈明华和闫欣,这种时候,她更不能慌乱,而是要强势地传递给企业一个态度——她作为徐志新的代理方,绝不躺倒认输,而是要利用和穷尽一切用于拖延的诉讼策略,拖到最后一分钟,直到拖到企业无法忍受。

不管徐志新是否欺骗自己,是否在主观上有瑕疵,但既然自己是他的律师,那不论当事人的对错,她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能不能赢有时候和占理不占理没有关系,季临很贵,这就是企业的劣势,企业是否值得为了徐志新这样的事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这也是他们不得不考量的因素。

看着陈明华和闫欣纠结的表情,白端端心里有了点把握。

只可惜,她没有料到,徐志新先一步心理防线崩溃了——

“对不起,是我造了假!”

第10章

徐志新捂住了脸,痛苦道:“确实是我的错。”他看向白端端,“白律师,没必要再挣扎了,假的东西真不了,这东西就算申请鉴定,也兜不住的。”

徐志新自己已经承认了造假,外加证据看起来也确实是假的,白端端如果再各种否认,倒是妨碍司法的行为了。当事人的态度已经至此,作为代理人的白端端只能偃旗息鼓。

季临冷笑了声,他挑衅地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后笑笑,这才掏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我想,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和解方案了。”

白端端忍了忍太阳穴边跳动的青筋,翻了翻这份和解协议:“承认自己骗病假被开除,因此完全放弃任何赔偿金,并且立刻做好离职交接?”

这哪里是什么和解协议,这是金光电子彻彻底底的胜利。

只是如今就算徐志新胫骨骨折是假,骗病假是真,作为他的律师,仍要为他的利益奋战到最后一刻:“我们要求离职手续做主动离职处理,不接受承认骗病假被开除。”

她征求过徐志新的意见后,再次进行谈判:“我们放弃所有赔偿金,并且不再走刚才的策略拖延审理时间,唯一的要求就是按主动离职处理,满足这一点,我们可以立刻请法官制作调解书,从此再无瓜葛。”

赔偿金是泡汤了,那至少把离职缘由做的漂亮一点,不要影响下一份工作。主动离职和被开除可是两码事。

只是白端端说完,季临就轻笑出了声:“不可能。”

事已至此,白端端也彻彻底底想明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和解,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你根本没和主审法官联系过说要调解对吗?也根本没约好调解室,调解室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上一档调解延后了,而是人家本来就约的这个时间?”

电话里告诉说要谈和解,这样极大地麻痹了徐志新的心理防线,他因为骗病假心中有愧,听说公司愿意和解,自然是愿意的,而一来以后却不仅没能和解,还被劈头盖脸甩了自己病假造假的证据,步步为营逼到绝境,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心理落差太大,才更容易在季临的连环炮里情绪崩溃,直接放弃这个案子里最后的挣扎。

虽然徐志新的病假单是有问题,但其实如果徐志新刚才能稳住,即便很微弱,白端端未必没有赢的可能。和解谈判很多时候是拉锯战心理战,在陈明华和闫欣刚才转瞬即逝的表情里,白端端觉得自己是找准了点的。

即便是假证据,只要自己当事人一口咬定是真的,死活不认可季临方的证据,申请对他们那些证据进行鉴定,那么这些证据的真实性就存疑,只要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这就不是假证据。而自己只要在努力争取的这段时间里说服企业进行调解,就能反败为胜。

只可惜季临一系列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彻底把徐志新给打垮了,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刚才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也在白端端脑海里面面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她看向了季临,一想起就这样输了,白端端恼怒道:“所以你刚才也根本就是故意把咖啡泼到徐志新身上,然后把自己衣服给他的,其实调查清楚他怕狗以后,早在衣服口袋里装了狗粮,季临,你这个人真的很阴险!”

面对白端端的指控,季临却完全波澜不惊,他只抬了抬眼神:“虽然你的名字听起来不太聪明,但你本人比我想象的好那么一点,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碍于场合,白端端只能仍旧保持职场人的镇定,然而她的心里已经完全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了——

来人啊!快把这个贱人给我狠狠打三十大板!!!打得屁股开花皮开肉绽!

只是现实里,贱人季临还是四平八稳地站在白端端面前,他轻哂道:“阴险?不过是取证手段,兵不厌诈,你可真是天真。”

手段狠辣,但是没错,就连录音,即便没经过当事人同意,因为02年开始最高法出台规定扩大了合法录音证据的范围,只要不是胁迫、拘禁他人,或者直接安装窃听等非法方式取得的,即便是在谈话过程中的偷录,也是合法有效的证据。

白端端忍住不跳起来打死他的冲动:“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吗?”

季临挑眉看了白端端一眼:“我为了这个案子,研究了四十几篇法医学关于人体胫骨和身高的论文;在调查知道徐志新的父亲胰腺癌后,让助理把本市所有肿瘤医院的胰腺癌专家都走访了一遍;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沟通才说服了附近几个便利店的店主,让我们交叉排查了三家重点肿瘤医院附近的监控;所里三个律师一共看了467个小时时长的监控;还把另一位合伙人的狗特意饿了一天。”

他直视白端端道:“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你觉得你的当事人能在骗了企业病假、浪费了企业时间、律师费,以及造成了人事总监法务总监这么多麻烦以后,还轻巧地全身而退,不痛不痒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徐志新脸色苍白:“季律师,我不要赔偿金,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们,我认错了,我是造假了,但别给我发开除的辞退信,其余什么要求我都配合……”

“不要说的不拿赔偿金是你自己的让步一样。”季临却一点不为所动,“你本来就是骗病假严重违纪,金光电子对你的辞退完全合法,是你过失在前,赔偿金不是你主动放弃的,是你本来就不该有。难道面对你这么大的恶意,企业什么都不做,还给你好声好气地办理和平离职?”

季临的一席话挑起了闫欣一直以来为此背负的怒火和憋屈,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是这样,徐志新的行为太恶劣了,在他这样恶意骗了病假还妄图走法律空子骗取我们赔偿金以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好聚好散的可能了!”

陈明华态度就更强硬了:“徐志新要今天不同意这个方式,那我们就法院流程走到底。”季临的专业能力摆在面前,陈明华信任他,索性也和徐志新打起了心理战,“我们是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的成本,但徐志新也同样要浪费钱和时间,你想和我们耗着,那就耗到底,更何况现在的证据链下,就算耗到底,最终也是我们胜诉。”

“我们企业的态度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变,剩下的就交给季律师处理了。”

闫欣和陈明华说完,也不再看徐志新,径自转身走了。到了这个地步,后续已经不需要他们出面,直接交给季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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