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蓦然泛起一阵酸意,顾唯深垂下的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痛楚闪过。原来严如所有对他的疼宠,就只为今天的亲手捧杀?!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严如再次开口的声音,拉回顾唯深飘远的思绪。他眯了眯眼,放在裤袋里的那只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顾唯深微微一笑,几经翻涌的心思沉淀下来,最终却只说道:“这多年那些母慈子孝的画面,都是你装出来的吗?”
严如眉间淡淡蹙了下,继而弯起唇,“你还在襁褓的时候,很喜欢哭,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不能安睡。每当把你哄睡,我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你看。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差点就要忍不住那个掐死你的念头!”
顿了下,她低笑一声,道:“这些年我养你教你,不曾亏待过你半点。三儿,我对你,仁至义尽,不曾亏欠过你什么。”
不曾亏欠?顾唯深缓缓弯起唇,因为这四个字,无声的低笑起来。
他抬眸,那双幽暗深沉的眼睛,直抵严如心尖,“你疼我宠我,就是想要把我捧上云端,然后再把我狠狠拉下来,是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收紧,严如没有回避他的眼睛,“是。”
她的回答不曾有一丝犹豫,顾唯深笑了笑,转而抬起脚,朝她走了过来。
眼见他靠近,严如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
男人上前的脚步倏然停住,随后他弯下腰,深深的在严如面前鞠下一躬,“妈。”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每一次他犯错撒娇时,也都是这幅语调。严如怔了怔,盯着顾唯深紧蹙的眉头,下意识就想伸手为他抚平。
可她还来不及抬手,面前的男人就开了口,“我欠你一份养育之恩,将来若有机会,我会还给你。但从今以后,我们若是再见,已不是母子。”
已不是母子。
话落,顾唯深越过严如的肩膀,大步走远。
严如勾了勾唇,侧目看向顾唯深走远的身影。前方祖宅的那扇大门,一开一合,她盯着很快消失的人影,目光终是微微湿润。
当年她踏进这扇大门时,还以为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以为,她终于寻到她的如意郎君。她愿意为这个男人相夫教子,任凭年华老去,永远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只可惜啊,这个男人的心,一直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他日后与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但她却清楚,他的深情专一,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
偌大的庭院中,转瞬便是人影空空。严如轻叹口气,缓缓转过身时,只见不远处的台阶前,顾以宁已经双手插兜,似乎等待许久。
“以宁。”严如敛下眉,将心中的情绪收藏起来。
顾以宁抿唇站在台阶前,望着刚刚走出大门的顾唯深,冷冽淡漠的脸庞泛起一丝轻笑,“这些年,你处心积虑培养顾唯深,让他同顾载成明争暗斗。等到时机成熟,你又给顾载成下套,引诱他出来指证顾唯深的身世。如此一来,爷爷必然会对顾载成心生嫌隙,俪星的继承权他就已经出局。原来我的母亲,竟是心思缜密,又深藏不露的人。”
严如脸色变了变,“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