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发现不断有水滴在手上,趁着第二波水浪还没来之前,薛睿将几乎要掐死傅辰的双手稍稍松开,改为抱住傅辰的腰,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滴落的不是水,而是血。
傅辰的嘴唇和舌头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了,只有痛楚才能让他不至于晕过去。
在薛睿改变动作后,傅辰又往上挪了点位置,至少两人完全从水里出来了。
经过了几波水浪的冲击,他们选的这颗大树也没有被冲垮,傅辰看着这水气势汹汹地朝着村里的方向而去,心里更加笃定了某种猜测。
两人精疲力尽地趴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另一边树上的薛雍大大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惊无险。
薛睿这时候可比傅辰要像个活人多了,到底刚才的几次冲击全靠傅辰出了全力,他只是抱住了傅辰。让傅辰靠着自己,而他靠在树上。傅辰已经像一块被拧紧的浸泡过梅干菜的布条,皱巴巴的,毫无生气,他焉了吧唧地瞥了眼薛睿,似真似假地说道:“我现在可没力气再反击了,你想要攻击,最好趁现在。”
薛睿此时正牵起傅辰的一只手,指甲外翻,鲜血淋漓,光看着就很痛,特别触目惊心。
这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公子哥儿第一次感到胸口酸酸涨涨的,如果傅辰当时放弃了他们父子,那么他们之间的短暂联盟将土崩瓦解,他绝不可能在对方放弃自己后再回去,就如同当年的邵华阳一样。
但傅辰没有放弃他们,反而因为救了他们父子,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不然以傅辰的警觉,定然能在洪水来之前就爬到了树上。
当然,这其中傅辰还耍了个小心眼。
他先救的是薛雍,毫无疑问,以薛睿的孝顺,如果先救了他的父亲才更让薛睿归心。
虽然薛睿看出来了,但这种心机无伤大雅,反而坦荡的让人莞尔。
所以这会儿在薛睿感慨良多,想要好好效忠,准备掏心掏肺的时候,忽然听到傅辰这样一句话,整个人都懵住了,节节攀升的怒意却是控制不住。
“你都这幅鬼样子了,居然还想着我会不会杀你?你把我薛睿当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我既然说过的话,就没打算反悔!”薛睿这话,带着点儿怒意。
傅辰舒缓一笑,心中自有定量,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让薛睿拿出自己胸口衣襟里的止血药粉敷在嘴唇上的伤口,又折断了外翻的指甲,在血粼粼的手指上洒了药,整个过程傅辰都疼得抽搐,却没有喊出哪怕一次。
做完了这些后,他才对薛睿说:“大概说一下你的那支队伍,人员分布、人数、能力,现在所在何处……”
薛睿知道傅辰迟早要问这些的,也不隐瞒,挑了重点来说。
心中难掩惊讶,傅辰这才知道他可谓是赚了一大笔,忽然来了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各方面都有渗透,可就大大提高了他自身实力了。
这支队伍,应该是原本属于薛睿给邵华阳准备的精锐,只可惜现在算是给他物尽其用了。
“我需要你去做几件事,都不算难,等你都做完了,我看看成效,再决定后面的安排,到时候会再联系你。”
“您说。”
傅辰按照脑中的设想,将自己一部分无法通过青染等人做的事,暂时交给了薛睿去办。
相信只要等薛睿出去了,比之从前更加无拘无束,办起事来也不会如同青染他们这么畏首畏尾,当然,现在交给薛睿的都不算特别关键的,傅辰还打算再考验一段时间,像薛睿这样的人,要完全臣服于他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特别是在他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他绝不会将所有底牌都显露出来。
而且他有的是耐心和薛睿耗。
听到傅辰这条理分明的计划,薛睿越听越肃穆,到最后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到最后,薛睿表示明白了。
“您放心,等到出去了,您交代的事我都会一一落实下去,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嗯,我再给你另外几个可以联系的人名单,有事可以通过他们。”
“是。”薛睿顿了顿,“那我们是属于哪一个阵营?”
傅辰的目光陡然犀利,转身看向薛睿,眼底闪烁着寒芒点点,“永远记住,你和你的部队,不属于任何阵营,只属于我,这点不会改变。”
薛睿一凛,点了点头。
“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傅辰,你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我的资料。”以薛睿的手段,要知道他的来历虽然要花点手段,但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别人如何称呼您?”说的是其他属下,他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知道傅辰的属下并不少。
“……”傅辰头一次觉得有些头疼,这样人性化的表情出现在一直气场制衡他的傅辰脸上,非常难得,甚至让薛睿觉得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称呼,傅辰停顿了很久,才面无表情地说:“……公子。”
傅辰并不喜欢这种称呼,奈何夙玉他们喊惯了。
“好的,公子。”
傅辰休息了会,有了些精神,这时候洪水已经过去了,地面的水位也趋于稳定,从树上眺望的时候,发现远处有些亮光,影影绰绰间看到了些什么,瞳孔一缩。
“薛睿,和你父亲马上从树上下去,立刻!记住我刚才的话,等我联系你。”
阿一阿三等水位下降,洪水的浪潮过去后,就用着村里人停泊在河岸边的小船,与自家主公在河水上寻找傅辰的身影,划着浆边四处查看。
他们路上看到那个被河水淹没的村庄,里面有人在水岸上挣扎,有的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水给淹没了,到底是生是死,就不是他们会在乎的了。
能活下来的,是命,他们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李變天是个干脆的人,如果对手弱小,那么当场能报复的事,他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主公,晋国二皇子的亲信,好像还逃走了一个。”
“不足为虑。”李變天坐在船上,阖眼闭目养神。
“……李遇根本预料不到我们改变了河道流向,并没有发现洪水的前兆,要是在这场洪水中……”死了呢?或者被村民绑起来,根本没机会逃脱呢?
这都是有可能的,也许从本质上来说,这个男人的在乎太过稀有也太过廉价,稀有的是他很少在乎他人,廉价的是哪怕在乎了,那也不过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