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的刻意无视, 不仅孙玉柔感受到了,便是鲁氏和霍秀儿也感觉到了,可两人就算不百分百的站在李如意这边,但也绝对不会与她为难,是以一个个的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觉, 任凭屋中的气氛逐渐尴尬下去。孙玉柔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一身缂丝质地华美裙装的李如意,目中满满的都是嫉妒与屈辱的神色。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个女人的命就这么好呢在自己绞尽脑汁的为家里生计发愁, 便是翻箱倒柜了一个早晨, 也不过找出了身上这么一身粗寡衣裳的时候,对方却是日日花样不断, 便是首饰,也是今儿一个玉镯,明日一串珍珠, 后日再来个玛瑙红宝的。正所谓有对比就有伤害, 很显然,李如意就是在处处伤害着她这个生性就好嫉的妯娌。
“弟妹还在生我的气吗”孙玉柔来到李如意的面前, 眼中含泪地说都“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可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劝过娘的, 奈何娘就是唉弟妹嫂嫂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也原谅玉音吧”
“大嫂这是作什么”李如意眼睛都不抬地说道“今日可是洗三宴, 也不是你给我的赔罪宴,大嫂还是来看看孩子吧”
一个刚出生的小屁孩有什么可看的
孙氏一看李如意不搭她的话茬儿,瞬间泪精附体,眼睛里的水跟喷泉似的,立刻就哗啦啦地飙了出来。
“我知道弟妹心里有气,不肯原谅我。但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玉音吧,她还年轻一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求求你不再在外面造她的谣言了。”
这个女人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她什么时候去造孙玉音的谣言了。
“二郎媳妇从来都不会在外面说三道四,更何况造人谣言,你是不是弄错了”鲁氏皱着眉头问道。
床上躺着的霍秀儿也开口轻声道“ 就是你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二嫂难堪她也从不再我们面前说过你一点不是”
“二婶。我知道你心里向着弟妹。可我今日说的这话也是有的放矢的啊”孙玉柔就像是个劣制的戏子一样自顾自地开始在那里表演起来。原来自打长松考中探花郎的消息传来后,孙玉音意图进到给霍二郎做妾的最后一点点希望就完全破灭了。万般无奈之下,孙家也只好熄了那个心思,琢磨着再给孙玉音找个合适的。然而事实证明,孙玉音不是那么好嫁的。
家庭穷的,出不起巨额彩礼,给不起好生活的,别说孙家就是孙玉音自个也不愿意。家里条件好的,人也不错的,却也看不上如今已经开始破落的孙家,更可况孙玉音非要巴巴上门给人当妾的事情现在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这样的女人,哪个正经人家敢要啊如此这般寻寻觅觅了许久,孙家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中年丧妻,但很有钱的男人然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谣言。说孙家开始卖女儿了,一个女儿能卖一千两银子孙家底下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女孩呢,一年卖一个,孙氏夫妻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那孙文怎么说也是做过县令的,至今为止还依然梦想着有一日能够获得朝廷的起复呢他自持清贵,却因为这件事情在那些至交好友面前丢尽了颜面,心里岂不恼怒,这满腔的怨愤自然对着他的妻子崔氏合盘喷出,而孙玉音的那桩婚事,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梦里黄粱。崔氏被丈夫喷了一顿,心里也是憋屈,再加上孙玉音到底也不是她的亲闺女最后干脆随便指了个破落人家过去。
为了这事孙玉音倒是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但是屁用没用,该嫁还得嫁。
“我都打听过了,这件事情就是二郎在后面推波助澜的。我想着,他定然是想要给你出气,所以才这么做的。”孙玉柔脸上可怜之色更甚“弟妹,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一条生路吧”李如意听了这话轻轻笑了起 来,即便这件事情真的有二郎的手脚在里面,但也绝不是孙玉柔可以查的出来的,孙玉柔无非是想要诈她和往她身上再泼一盆仗势欺人的脏水罢了
“孙玉柔,你说这话不觉得特别可笑吗”李如意把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在霍秀儿的身边转过身就对着孙玉柔淡淡地说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玉音的婚事有波折和我们夫妻有什么关系她人品不好,嫁不进好人家与我们夫妻又有什么关系你说是我和二郎在外面造了她的谣言证据呢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空口无凭地就在这里指责我孙玉柔,你当真觉得我是那么好欺负的”
孙玉柔没想到李如意说翻脸就翻脸,整个人不由一僵,李如意猜的一点都没错,她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个谣言与李如意夫妻有什么关系。
“看看大郎媳妇你果然怪错人了吧”一道故显明亮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鲁氏插话进来“谁不知道咱们如意,平日里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县里面除了几个相熟的偶尔上门讨教刺绣外,那是什么热闹都不愿往前凑的。至于二郎那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可是干大事业的人,每日里忙正事都忙不过来的,怎么可能有闲功夫故意去造一个小姑娘的谣。”鲁氏笑呵呵地对着孙玉柔道“说到底,还是她行事不正,坏了自家闺誉,再也难寻什么好亲事罢了”
孙玉音当初那一闹,绝对就是势在必得,破釜沉舟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那釜真凿破了那舟真的沉了。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名声也赔了前程。当然,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原也就没什么太好的前程可言。
“而且你与其在这里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多想一想自个。”鲁氏一脸长辈关心晚辈的慈蔼模样“我听你奶奶说,大郎又离家出走了这一次甚至连下落都不知道了。
孙玉柔“”。
干的好一旁的李如意看着孙玉柔哆嗦的似乎立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十分坏心眼儿地在心里面暗赞了一声。最终,再一次自讨无趣地孙玉柔没有能够在这里呆多长的时间很快地,就灰溜溜地走掉了。洗三宴正式开始的时候,鲁氏去外面观礼,如意原本也是要去的,谁想却被躺在床上的霍秀儿叫住了。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二嫂说。”霍秀儿如此说道。
“怎么了”待屋子里面只剩下她二人的时候,李如意轻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霍秀儿闻言却摇了摇头,她对着李如意道“二嫂你以后一定要小心那个女人,她心肠歹毒,若是抓到机会,一定会报复你的。”很明显霍秀儿指的那个女人就是孙玉柔。李如意其实心里早就有所奇怪,她觉得霍秀儿性格似乎有了某种极大的转变,难道这种转变也与孙玉柔有所关联。
“为什么这么说”李如意问道。
霍秀儿沉默良久后,悠悠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二嫂,你还记得红儿吗”
李如意想了想“是后厨钱婆子的女儿。”
当初,孙氏还想着让红儿来伺候李如意呢,不过霍二郎嫌那丫头粗笨,没同意,直接在外面把春杏给买了回来。
霍秀儿点点头“二嫂,红儿死了。”
李如意闻言不禁微微吃了一惊,赶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又是怎么没的”
“大约在我嫁过来的三个多月前吧。” 霍秀儿的脸上露出了追忆地神色“二嫂是知道我的。我性子沉闷,在家里也不受重视,唯有与年龄差不多的红儿能够说上几句话。”这也就是所谓的朋友了。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在某一日的晚间,红儿突然出现在一条本不该出现的小巷内,她倒是没有遇见什么流氓恶徒,但是却被几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疯狗给生生堵住了。
“那些疯狗攻击了红儿。”霍秀儿似 是想到了什么惨烈的情景一样,身体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嫂子,你是没有看到红儿被抬回来时的样子,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皮开肉绽,半个身子都是血红的。”天又黑,她去的那个巷子又是个没什么人住的死胡同。一个小姑娘面对几条发狂的凶犬,那场面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十分惨烈。
“红儿伤的很重。抬回来没多久,人就不行了。”霍秀儿哽咽了一下,呜呜说道“嫂子,红儿喜欢大哥,她一心一意地想要给大哥做小。那天晚上,她之所以会单独去那条暗巷,是以为大哥在那里约她。”
这怎么可能李如意听了这话心里下意识的就给否决了。霍子文是个爱色之人,长相一般的女人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去看,而红儿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毛毛躁躁地小丫头霍子文就算是想要尝试一下路边的小花小草,那也得是雏菊迎春之类的,狗尾巴花就是开的再漂亮,他也不带搭理一下的。
“你的意思是”李如意霍秀儿试探地问道“红儿的死与孙玉柔有关。”
“我不知道,我没有确切的证据。”霍秀儿沉默片刻后,神情哀然地说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张让红儿去赴约的纸条就是孙玉柔写的。”霍秀儿看着李如意,她的身子正在轻轻颤抖着“红儿那阵子特别高兴,她曾偷偷的跟我说过,大少奶奶已经向她许诺,同意大哥收她入房了。”孙玉柔此人面柔心狠,还总是喜欢在背地里耍阴招,当年陈碧玉的事情就有她在后面参合的一笔,如今又出了红儿的事情,真是心里想不怀疑她都难了。
“钱婆子一定很难过吧,毕竟她只有红儿这么一个女儿。”李如意叹息一声。那个妇人是个刁滑油懒之人,李如意刚嫁过来的时候没少被她刁难,但她对红儿却是极好的只要手里落下点什么精细吃食都会塞给红儿。
“红儿没了后,大嫂就以钱婆子哀伤过度为由,发了她一些钱财,打法她出去了。”霍秀儿低声说道“二嫂,这件事情一直像是块石头一样压在我的胸口,谁都不敢告诉。今日说出来,方觉得好受许多。”
李如意听见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为什么霍秀儿的脾气突然改变这么大了,这里面固然有因为好朋友的死状而被吓到的成分,但更多的恐怕是一种反思过后的胆寒。红儿就就是典型的认不清楚自身现状,非要高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招致来着场杀身之祸。
“难怪你对孙玉柔突然变得冷淡了起来。”李如意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是冷淡,说实话,我是有些怕她了。” 霍秀儿苦笑地说道“当初二嫂你一口拒了我和长松公子的事,老实说我心里面是有些怨气的。孙玉柔大概也是看出来了她开始不停地在我面前说了许许多多看似为了我好,但每说一句话却让我心里越加对你感到怨恨的话。”
刘如意理解似的对她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