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禾这一击是必死之举,她没吝惜着力气,长意这一挡也是如此的出其不意。
那玉簪几乎将长玉的手背紮透了,鲜血直流,将纪云禾的颈项,锁骨,全都染红,鲜红的血液流入纪云禾衣襟里面,她的领口,便也被鲜血晕开。
纪云禾惊诧非常,她看着压住自己的长意。
他的手挣脱了她的桎梏,此时反压着她的手腕,将她手腕摁在床榻上,他另一只手在她颈项处,插着玉簪,鲜血直流,而那银色的长发则如垂坠而下的流苏,将他们之间,隔出一个暧昧到极致的细小空间。
「你凭什么了结自己的性命?」
长意盯着纪云禾,那双眼瞳,暗流汹涌,一直隐藏压抑的情绪,酝酿成了滔天大怒,他质问纪云禾,「谁给你的胆子?」
纪云禾狠下心肠,不去管长意手背上的伤口,她直视着长意,道:「六年前,崖上寒风,不够凉,是吗?」
长意怔住,眼中的蓝色开始变得深邃而浑浊。
纪云禾嘴角挂着轻笑,道:「当年我利用你,却被你逃脱,我道你此举之后,如被抓住,必定面临不少责罚,看在过往相处的情分上,我本对你动了恻隐之心,不欲将你送到顺德公主那方活受罪,於是便想杀了你,了结你的痛苦。」
长意放在纪云禾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
纪云禾继续道:「没想到,你竟然逃走了,我也因此受到了顺德公主的惩罚。而如今,你让我这般活受罪,却让我连求死都不能。」
那手收紧,让纪云禾开始有些呼吸困难,但她还是咬牙道,「长意,你真是有了一副比我当年还狠的心肠。」
言罢,长意眼中的颜色好似变了天,如那狂风暴雨的大海,漩涡一般厚重的蓝黑色。
他的掌心用力,玉簪制造的伤口鲜血汹涌而出,他不觉得疼,纪云禾也闭上了眼睛。
直到纪云禾面泛青色,终於,那手离开了她的颈项。
空气陡然进入胸腔,纪云禾呛咳了起来。
长意却坐起身来:「纪云禾,你说得对。」他看着纪云禾,「我不杀你,就是让你求死不得。」他推门出去,屋外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来人。多余的炭盆撤掉,只留一个,房间窗户叫人守着,只开一丝缝隙,门口也派两人看守,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离开。」
外面的声音消失,纪云禾这才缓过气来,她看着屋外的大雪,又看着畏畏缩缩走进门来的侍女。
侍女将炭盆一个一个端走,又将窗户掩上,只留一点通气的口。
她们各自忙着,目光半点也不敢在床榻上的纪云禾身上停留。
纪云禾长叹一声气,这次真的完蛋了,死不成了,意图暴露了,想法也被看透了,连翻旧账的激将法都用了,还是不管用。纪云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手掌又沾上了一手黏腻的血。
她闭上眼,捶了一下床榻:「到底是哪个混帐东西拦了我登天的路……」
侍女们浑身颤了颤,还是不敢看她,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了起来。纪云禾又叹息,也不知道在他们这些仆从的眼中,她和长意到底是个什么样别扭的关系。
接下来的一整天,纪云禾屋里都是人来人往的,一会儿有人将桌子抬来换了,一会儿有人放了个柜子来,仆从们忙上忙下的忙活了一天一夜,纪云禾终於找了个机会,逮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问道:「要拆房子吗?」
管事的恭恭敬敬的回她:「姑娘好福气,以后主上要住过来了。」
纪云禾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啊?」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谁?住什么?」
「主上,主上昨日下令,此后他的公务,都要到这湖心小院来办了。」
纪云禾身子晃了一下。
管事道,「不过姑娘放心,主上吩咐了,白日不打扰姑娘休息,他会给姑娘加个隔帘禁制,一点声音都漏不进去。」
「隔……隔帘禁制?」纪云禾一脸不敢置信,「隔哪儿?我床上?这楼不是有三层吗!?」
「对,主上就喜欢姑娘在的这一层。」
言罢,管事的福了个身,规规矩矩的退到门口,又去指挥工作去了。
纪云禾呆呆的往床上一坐。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作了个大的。
她的地图……竟然只有一个床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