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谢的商见曜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失望。
黄委员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略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事情,黄委员转而笑叹道:
“我之前告诉你们核弹头遗失的大致情况,想的就是让你们帮忙留意下‘灰土大酒店’内的事情,留意下这里的外来者们。
“我们不是没有能力一一排查,但我向来都秉持一个理念:发展的帮手越多,敌人越难!
“果然,你们真的发现问题,找到了线索,解决了那个危险分子。”
不愧是老一批的“救世军”战士,心胸气度都没话说……蒋白棉看着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不少的黄委员,看着他的满头白发,笑着回应道:
“只是运气好,才问了两三个就有了线索。
“黄委员,坐着说吧,您这么站着,我们也不自在。”
她没说敬老不敬老的问题,因为有的老人家不喜欢被人说老。
黄委员点了点头,走到套房沙发处,坐了下去。
等蒋白棉、商见曜等人也各找位置坐好,他轻轻颔首道:
“我个人是肯定你们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知为什么,蒋白棉总觉得黄委员在“任何”上加了一点重音。
黄委员继续说道:
“我过来是想听听你们对核弹头下落的猜测,你们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你们有卓越的头脑。”
“呃……”蒋白棉犹豫起要不要讲214房间的同伙可能是乌北“救世军”高层的家人这个猜测,毕竟对於外来者而言,懂得避嫌很重要,不掺和“救世军”内部事务则是避嫌的首要戒条。
不管他们是否是有意挑拨“救世军”某些派别的关系,仅从实际情况来说就其心可诛。
这时,“内鬼”商见曜已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旧调小组”猜测的两种情况:
“一,那确实是个疯子,已经把核弹头装在了乌北某个地方……
“二,他是中间商,或者说,他有同伙……而乌北某些人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出了城,对他们的检查会非常严格吗?”
黄委员哑然失笑道:
“第二种情况是从老张那里得来的灵感?
“他想得到的,我难道想不到?
“今天下午到傍晚,我亲自坐镇,没给任何人面子,严格检查完才一一放行。”
商见曜没有因此高兴,反而“哎”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说,凭什么那些人可以提前疏散出乌北?嗯,老张肯定也会这么问。”黄委员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他指着外面负责戒严的战士们道:
“我的同事们选择留在乌北,和我一起面对核爆的风险,我的下属们选择留在乌北,和我一起面对核爆的风险,外面那些年轻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也都留在了乌北,和我一起面对核爆的风险。
“他们愿意为这起事件作出牺牲,作出贡献,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的家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不帮他们排除后顾之忧?”
听完黄委员的话语,原本因张老的愤慨产生了不少共鸣的龙悦红竟觉得对方说的很有点道理。
黄委员缓慢吐了口气,继续说道:
“老张的失望、不解、愤怒、怀疑,我能够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阶段。”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仿佛在眺望高空被云朵遮住了大半的星辰:
“我已经忘了那是新历哪一年,我们‘救世军’吸纳的荒野流浪者超过了一个限度,原本掌握的旧世界储备仓和各种食物来源也被消耗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於是,一场大饥荒发生了,好多人饿死。
“洪光明你们还记得吧?他有一个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死掉的。
“经过这次饥荒,我们深刻地认识到,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得为已经属於‘救世军’的那些人的生命负责,得缓上很长一段时间,把农业和工业的基础夯扎实,把粮食储备搞上来。
“当时很多人不解,觉得这不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放弃了心中的理想吗?
“嗯,老张他们虽然不解,但也能够接受,毕竟大饥荒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后来,哎,开垦农田、建设工业的阶段,我们遇到了不少问题,其中最严重的是,安稳下来后,许多人想一亩三分田地过日子了,人啊,不可能一直紧绷着那根弦。
“我们这批老家伙见过旧世界的繁华,清楚目标是什么样子,但混乱年代之后才出生的小家伙们,或者旧世界毁灭时还不到七八岁的那些人,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并且尽可能地让自己在这个基础上更好。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每个人天然的权利,而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圣人,大公无私,毫不利己,这不现实,也不科学。
“也许在特定阶段所有人都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也许在所有阶段里,一小部分人始终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但在所有阶段里,不可能所有人都始终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有私心的永远是大多数。
“面对这个情况,我们只能接受现实,一点点调整我们的管理体系和管理方法,以调动更多人的积极性。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很多问题,这是老张他们无法接受的,但我们这些老家伙确实一直在努力地解决,只是有时候妥协才能走得更远,等走出了相应的困境,回过头再解决,也许更好。”
商见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PS:明天再请假一章。今天就长途跋涉回家,但已经没有存稿,我现在的习惯是必须得攒一到两张存稿,因为这样写的时候才会比较从容,不那么焦虑,所以,明天无更,周一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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