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书赶到长史府书房的时候,顾佐正在和赵香炉说话,他便在屋外阶下恭敬肃立。虽说如今已是金丹,和以前相比,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但他却深知,唯一不变的是,顾长史想要捏死自己,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尤其是天下大势变化剧烈的今日,如果顾馆主愿意,虎溪门眨眼就能从世上消失,连朵浪花都翻腾不起来,崇玄署更不会伸手管一管。
“......长安大概就是如此了,我在那边停留的时日也短,你说的那些地方,都没有去过,下回一定好生看看......”
“是我老了,一提过去的事情,就想多唠叨几句,长史莫怪。”
“怎么可能,哪里就敢说老了?我虽说没怎么去敦化坊,但杏园周围还是转遍了的,赵姐若是重回长安,就您这风韵,绝大多数名噪京城的美人都得被比下去!”
“还说没老?风韵......也只能提风韵了,呵呵......”
“说句公道话,风韵比姿色更动人心啊,至少我是这么看的。”
“长史就爱和我说笑话,也罢,改日再和长史闲谈,长史先处置公务吧。”
说话间,赵香炉从书房中出来,尹书抬头看去,赵香炉含笑瞟了他一眼,点头打了个招呼,从他身前经过时,带起一阵馨香扑鼻。
尹书望着赵香炉离去时扭动的腰肢,暗自咽了口唾沫,觉得顾长史说得没错,风韵比姿色更撩人。
进了长史书房,斜着签坐了半个屁股,就听顾佐瞪眼道:“你如今已是金丹修士了,这么坐成什么样子?坐正了!”
尹书就爱听顾长史责骂自己,越是骂,就说明顾长史越不把自己当外人。顾长史去长安之前,对尹书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这句话让尹书反覆思量了多日,寝食难安,而等顾佐从长安回来后,又没对他说过一句话,终於促使尹书在还没有较大把握之前就选择了闭关冲境。
如今听到这句斥责,尹书心里一暖,顿觉浑身骨头都松快了许多。
只听顾佐又道:“能结丹,说明你是努力的,但绝不可沾沾自喜,大道之路永无止境,若是固步自封,就会停滞不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看如今的南吴州,有多少金丹了?不能只满足於金丹,否则将泯然众人矣。金丹只是起点,我对你的期许,至少是元婴,明白么?”
“是,书一定努力,绝不辜负长史的期许。”
“虎溪门如何了?你那些师弟、弟子们怎样?”
“托长史的福,都还好,再过一、两年,几个师弟也就该准备冲击金丹境了,回去书就把长史的意思转达给他们,对他们也是一番鞭策。”
顾佐对此表示满意,抛过去一个小袋子:“这一千灵石,是给你结丹的贺礼,成了金丹修士,灵石的用量会长出一倍来,好生修炼吧。”
“这如何使得......”接了灵石,尹书继续恭聆顾长史教诲。
顾佐问:“你如今结丹了,掌门之位也稳了,你那老师......是怎么打算的?”
尹书恭敬道:“无论怎么打算,都要先看长史的打算。”
顾佐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如今天下大变,受崇玄署托付,怀仙馆要担负起守护两诏八州修行界的担子来,我深感责任重大啊,千钧之重!”
尹书道:“书愿附骥尾。”
顾佐道:“正是需要你们一起努力。怀仙馆如此重责,只能依托南吴州,因此,南吴州的每一位修行者,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这让我想起了你的老师,他这两年如何了?”
尹书叹道:“自从气海破碎、修为尽废后,性情略显古怪,每日里只是浪荡闲浮,我这做弟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顾佐道:“这也是难怪的。你回头跟他谈谈,看他是什么意思,愿不愿意痛改前非,为怀仙馆,为南吴州,为两诏七州的道友们尽一份力。”
尹书心里顿时乱成一团,但当此之时,却不敢违背,只得应了。
离开长史书房,尹书回到虎溪门,问自家最心腹的师弟:“老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