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快到附近,神容走得太快,扶着棵树,捂着胸口不停喘气,身侧似有身影,她转头,怔了一下。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胡衣的敌兵正森森然盯着她,似乎想偷偷近前来挟持她,却被她发现了,一下停住。
神容盯着他手里的大刀,瞥见已有人影赶来,小心后退,免得他突然发难。
却见那敌兵脸上忽然露出了畏惧,一步步往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一柄细长的直刀横在那敌兵颈下,一抹,对方无声毙命倒地。
后面男人颀长的身影露了出来。
山宗持刀而立,看着她,又看她身后。
神容喘着气,不自觉看了眼身后,树影间一群身披锁镣的身影。
那群底牢的重犯,不知何时一个一个从她身后冒了出来,被绞短的头发半长,在渐暗的山林间,如影如鬼。
这诡异的一幕骇人莫名,难怪刚才会叫那敌兵吓得后退。
“不用客气,小美儿人,”未申五耸着左眼的白疤,阴森森地笑:“说过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刚才就当是报答了。”
说着看向她身后,阴笑变成了冷笑。
但紧接着鞭声就在他们身后挥了出来。
兵卒早已赶了过来,远处胡十一在喊:“最后一个,灭了!”
神容回过身,被抓住了手腕。
山宗提着刀,带她往前。
他身上锦袍已乱,掖衣大步,没几步,拉着她入了树影,回头一手就抱住了她。
神容一下撞到他怀里,才回神,攀住他手臂,还在喘息。
山宗也在急喘,低下头,贴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鼻尖,胸口阵阵起伏:“有没有受伤?”
“没有。”神容觉得自己的唇就贴在他唇上,说话时几乎在磨蹭,呼吸更快:“应该没有。”
山宗抱她的手在她背上抚了一下,没有感觉到有伤,心才放下,抱着她,久久喘息。
第五十四章
长孙信前脚从山里返回官舍, 后脚就收到了山里送来的消息,当即便出门往山里赶。
刚刚出城,一名护卫来报, 少主已经由军所兵马护送出了山,去了军所。
他二话不说,又打马匆匆赶往军所。
神容坐在山宗的营房里,拿着块湿帕子, 慢慢擦着颈边。
她被带来这里是为了洗去身上血迹, 免得就此入城引得不必要的惊慌, 尤其是她哥哥。
到了这里才算心定下来, 没有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了。
外面天早已彻底黑下, 桌上一盏灯火, 旁边一只铜盆里的水已经染了半红。
血都是身上被溅到的,她浑身上下几乎毫发无损。
她放下帕子, 抚过耳边被吹乱的发丝,又理一下衣裳,听见了推门声。
山宗从门外走了进来,身上换回了黑色的胡服,眼睛看着她。
神容几乎立即想起了他在山里紧抱着她的情形,当时她鼻间几乎全是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山里的,拦住了多少关外兵马。
后来是张威过去找他们, 他才拉着她出了那片树影。
她看了看他身上:“你是不是受伤了?”
山宗刚从胡十一的营房里清洗完过来, 扔下手里血迹斑斑的刀,走过来坐下:“没事。”
这营房里没什么地方可坐的, 神容坐在他床上,他此时就坐在她身旁。
神容动一下脚, 便已挨着他腿:“既然说的是没事,那就是有伤了。”
山宗看着她的眼里有几分疲惫:“难道你还想看看不成?”他拉了下胡服的领口,歪下头,“在背上,得脱了才能看到。”
神容不知他说的真假,眼还真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心里想又不是没看过,但没说出来。
山宗看到她眼神,手就伸了过去,搭在她腰后。
他的确有些疲惫,关外增了一波人来阻止他入关,直至赶到她跟前时,手里的刀几乎没停过,多多少少还是挂了彩。
神容瞄一眼他搭在腰后的手,还没说话,腰上一紧,山宗已搂住了她。“我们在关外去过蓟州的事是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他低声说。
神容被搂在他身前,正对着他的脸,灯火将他的脸照出深刻的明暗,挺直的鼻梁下唇薄薄的抿着,更显出一丝疲惫,他甚至都不多动一下,唯有手臂依然有力。
“只有你我知道?”她将这句重复一遍。
“没错。”山宗声似乎更低了:“我知道你书卷的事,你知道我去蓟州的事,算是都有对方的秘密了,不是正好?”
神容忽而觉得他这句话里有股难言的亲昵,一时没有做声。
门忽被敲响,胡十一的声音在外道:“头儿,长孙侍郎来了。”
神容收神,朝房门看了一眼,不想叫她哥哥知道先前的凶险,赶紧要起身出去。
山宗的手却还没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