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旌坊的最华轩出来,卫承先一无所获,便往醉逸轩去。
向醉逸轩去的路越行越偏,人也越来越少。
“头儿!有人!”骑行在前的侍卫喊了一声,卫承先勒马停驻,发现有个人躺在路当中,不住地抽搐。
卫承先从马上一跃而下,大步上前一探究竟。
原来此人正是他要找的段长悠。
“头儿,这段录事怎么了?模样有些异常。”
卫承先蹲下一探,见此人口鼻流血双眼呆滞,手脚蜷缩在一块儿,不停地抖动。
喊她的名字,她也全无反应。
“火。”卫承先喊了一句,身后的人立即将火把照近了。
卫承先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嘴启开,发现她的口腔内血肉模糊。而这一番动作,段长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从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已然变成了泪痕,依旧有脉搏的段长悠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魂魄的空壳。
随从说:“看上去像是被灌了毒,是有人不想让她开口啊。”
卫承先道:“将人先带回去,送到医署看看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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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见微要将童少悬抱进马车里,路繁看她气喘吁吁神情恍惚,怕身怀有孕的她会有什么意外之事,便要上来帮忙。
“不用了大嫂,我自己来吧。”唐见微知道童少悬此时只有在自己的怀里才安心,“而且大嫂你流了很多血,要快些处理一下伤口,若不止血,恐有性命之忧。”
被她这么一说,路繁才发现自己腰间不知何时被开了一道血口,她往伤口上一摸,沾了一手的血。
小五立即上来递了止血的膏药:“之前您让我收拾车厢我一时犯懒没有收拾,不然的话,这会儿止血的膏药可难找了,老大你快点敷上吧。”
路繁:“……”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训他还是该夸赞他。
止血膏药敷到伤处之后,路繁将衣裳的下摆撕破,紧紧束在伤口之上,上了唐见微和童少悬的马车,问道:
“咱们是去医馆还是?”
“回府。”唐见微的话让路繁有些疑惑。
“可是……”
“没事的大嫂,这迷香我了解,它有迷人心智和催情的作用,吸入之后一个时辰之内药效会达到顶峰,只要排解得当很快就会褪去。不用去医馆,咱们直接回府。”
路繁相信唐见微的判断,就要驾车回崇文坊的时候,一辆玄色的马车疾驰而来,停在她们边上。
唐见微就要将马车的卷帘放下时,与那玄色马车内的人无意间对视。
吴显意。
唐见微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是很快明白了。
她的同族妹妹是罪魁祸首,她知道此事也十分正常。
吴显意见唐见微满脸泪痕,看着她的眼睛里一开始有些正常的讶异,很快就转变为了愤怒。
吴显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唐见微。
眼泪婆娑看似极为脆弱,实则眼里带狠,犹如一只被伤了幼崽的盛怒野兽。
吴显意看见这样的唐见微,心里发酸,柔声道:“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唰地一声,唐见微将车帘放下,路繁驾车离开连带着帮派兄弟们的马车也一块儿护送着她们往回走。
路繁驾车又快又平,唐见微浑身发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尽力为童少悬排解。
药效似乎已经从巅峰回落,此时的童少悬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唐见微。
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有些记忆,如今又是何等的场面她心里有数。
不想给唐见微增加更多的负担,童少悬全程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行动作,抱着唐见微主动地为自己排解。
唐见微靠在椅背上,扶着她的后脑勺,心疼的感觉紧紧地绞在唐见微的心头上。
她的阿念竟受了这等苦……
唐见微恨得心里在滴血。
药效来得凶猛,退得也快。
唐见微感觉童少悬到了两次之后,便没再有举动,瘫软在她怀中,频频喘气,眼睛也睁不开了。
唐见微疼惜地将童少悬的衣衫整好,放平躺在身侧,拿手绢帮她擦去汗水。
童少悬在睡着之前,还艰难地睁开双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唐见微一番。
唐见微:“怎么了阿念,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童少悬脸庞还带着潮红,娇嫩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
她仔细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自己的妻子之后,用沙哑的声音道:
“……是我大意,连累阿慎了。”
听到她这样说,唐见微眼泪一下涌了出来,紧握着童少悬的手,不住地亲吻:“你是我妻子,我们是一体的,谈何连累。若要说起来,正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
唐见微说不下去,喉咙被堵着,哭腔渐浓。
童少悬看她哭得这般厉害,心中疼惜得要命,缓缓地将她的手反握住,想了想,还是问了:“我,没与他人……做什么吧?”
唐见微摇头:“没有,没有!”
童少悬虚弱地笑了起来:“看,你将我保护得多好。”
唐见微微微一愣,低下头,努力压抑着情绪。
这个傻孩子,自己受了伤,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困了,阿慎。”童少悬累得就像脱了层皮,“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等回了府,你再叫我。”
“你放心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童少悬握着唐见微的手,很快昏睡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卫承先一行人,唐见微抬起马车卷帘,跟卫承先说童少悬已经找到了,正是在普泰坊的醉逸轩。
卫承先道:“我去醉逸轩瞧瞧,明日童评事就在府上好好歇息罢。”
唐见微和卫承先道别之后,两路人马分头行事。
唐见微想着,吕澜心不像是会公然对童少悬下手的蠢货,那三人究竟是哪借来的胆子,竟敢这般肆意妄为?
如今大理寺卿亲自出查,也不怕连累她们家族么?
唐见微心里的这个疑惑,第二日就从卫承先的口中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