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到了大婚当日,赵三思也不知道这个惯例,直到在喜宴上,邻国西皖前来贺喜的塔拉公主在席上大剌剌地道:“久闻大昭的新帝对其皇后情深万分,塔拉原是不信的,今日皇上大婚,塔拉却听闻如今后宫仍是只有皇后一人,倒是不得不信了。”
册封仪式结束后,赵三思并不是立即和顾夕照一同去长宁宫,而是要等到喜宴结束。
皇帝大婚是大喜中的大喜,前来道喜的不只有百官,还有各封地的王爷和封疆大臣。除此之外,大昭如今乃太平盛世,自然有万邦来贺。
因此,这喜宴又算得上是国宴,赵三思作为东道主,亲自招待一番,定是少不了的。只是,世人皆知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这国宴倒也无须她全须全尾地作陪,只需到宴席上推杯换盏酒的功夫,全了招待之礼即可。
打赵三思登基以来,这四方来朝贺的国宴,这还是头一回,她对此不上心,蔡隽等人自然万分上心,这也是他不让人上奏小皇帝立后之时还要封妃这个惯例的缘由——小皇帝对着朝臣任性,他们为人臣子的,倒能替人遮掩几分,可她要是一个不开心,任性到了外邦面前,那就没法遮掩了。
因此,大婚前,蔡隽等人连劝人安分些都不敢太正气,只敢旁敲侧击地好言软语地说。像这种明知会触人霉头的事,他们自然是提都不敢提。
听闻了这塔拉公主的马屁话,赵三思神色略微松了松,她心心念念都是自家等着她去揭红盖头的皇后,对和这些乌泱泱的陌生人吃酒宴的事是半点都不敢兴趣,反而烦闷地紧。不过,若是席上有些人谈起自己皇后的事,她还是有些兴趣的。
在身旁小六子的提点下,她朝那西皖公主看了过去,端的是蔡隽和太傅提点了无数次招待外邦时的风采——威严要足,和气要有。
在这龙椅上坐了一年有余的光景,赵三思别的没学多少,这装模作样的功夫是越发娴熟了。在开口接话前,她身子微微一侧,朝人看过去的桃花眼阖了些,显得狭长了几分,唇角勾了个浅弧,噙了三分笑,“哦?塔拉公主这话从何说起?”
西皖与大昭西北临界,是一个活在马背上的国家,虽看似国土广阔,但植被稀少,土壤也不肥沃,与大昭繁荣的经济没法相提并论。高宗皇帝即位前,两个国家一直摩擦不断,西皖对大昭肥沃的土壤和各种作物虎视眈眈,而大昭对西皖的来势汹汹也只能守,他们强壮的马上作战让大昭也无可奈何。
长此以往,两个国家的子民都有些苦不堪言,最后谈判下,两国通过联姻结了和平之约,倒也换来了暂时的相安无事。
虽结了秦晋之好,但朝中的忠义之士始终不敢对西皖放下戒备。这些年来,驻守边塞的将士也一直在研究针对西皖马上战术的应对之策。
不为其他,只因两国战争一起,西皖的男女老少,都能翻身上马应战,虽未必能侵犯到大昭的国土,但他们近乎疯狂的进攻是大昭边城的老百姓承受不起的伤害。
这塔拉作为西皖的公主,自然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言行间都是如同男子的磊落大方,丝毫不像大昭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子那般婉约羞涩,见赵三思朝她看过来,她大大方方地看了过去,“王嫂曾偶然同塔拉说过你们大昭的习俗,说帝王大婚当日,看似娶皇后,但同时还要娶好几个妃子的。今日塔拉问了很多人,都说皇上只娶了皇后一人。”
塔拉公主口中的王嫂就是曾经常欺负赵三思的三皇姐明和公主,当年西皖的塔瑞王子来大昭选联姻的王子妃,当时宫中还未出嫁的就只有明和公主,赵瑾是个比他父皇高宗皇帝有抱负的人,不欲拿自己皇妹的终身大事来做筹码,但明和公主却自愿嫁去西皖。
赵三思一时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小六子一瞧她一脸懵的神色,十分有眼力见地附耳在她耳边提点了一句,“皇上,这塔拉公主的王嫂就是咱们的明和公主。”
赵三思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低声道:“朕明白了,倒是她口中的习俗,可有此事?”
小六子不知该如何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说,“嗯,从前倒是这么个规矩。”
赵三思阖下眼,沉吟了小会,才又看向了塔拉公主,避重就轻道:“没想到塔拉公主对我大昭的风俗礼仪还知之甚多。”
塔拉公主神色一紧,须臾又笑了,“大昭的文化与礼仪都源远流长又博大精深,塔拉仰慕已久,无事便向王嫂打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