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生口唇微动,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想知道杏未红经历过什么,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问题太多,脑中一团乱麻,心里又五味陈杂,迟疑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我等她。”
松之秋微微笑了笑,仿佛很客气友好的样子。但若是杏未红清醒着便会明白,他的眼中并没有留下虞生等人的影子。这是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漠然,只是他伪装得太好,叫桥姑等人顿时改观,当他是杏未红的亲眷,神态亲近不少。
出了这样的意外,松之秋便没有再留在焰狱,于通道开启时离开了。
他知道半途袭击他的人一直盯梢着,但许是因剑王在此,他不欲打草惊蛇,思量再三后选择了暂时停手。
一月后的七月十五,他重回阳间,唤醒了杏未红。
*
长梦荆顾名思义,拥有致人陷入醉梦的效果,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渴望的事。所以,渴望权势的人会做君临天下的帝王梦,热爱财富的会做富甲天下的富贵梦,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自然会做鸳鸯成双的爱情梦。
杏未红的梦境特殊一点。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自由自在地飞翔,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累了就停下来歇歇脚,渴了就喝水潭里的积水,饿了就去啄一条鱼吃。
她看遍了山川江河,飞跃了最高的山头,她远离了人世的纷扰,人情世俗,再也不能绊住她的脚步。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风便是她最好的伙伴,她们一起翱翔在辽阔的天空,快活地忘记了一切。
杏未红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被唤醒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回味半天才舍得睁开眼睛。
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蔚蓝的天空和淡淡的白云,完全是梦里的场景。她一时糊涂,分辨不出来这是真是幻,傻傻的抬起胳膊,想要飞上天空。
可惜的是,她只是微微漂浮了起来,并没有展翅高飞。
果然是梦。她沮丧地想着,闷闷不乐。
身边有人说:“梦是虚幻,可做慰藉,不可沉迷,醒了就起来吧。”
是少庄主的声音。杏未红一下子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这是哪儿?”
“梅湖。”
杏未红抬头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没有篷子,冰凉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岸上植着一望无际的梅花,正傲然绽放。
这是秋洲一大盛景,每天都有许多爱侣前来观花,同时,也是秋洲阳光最和煦的地方,对鬼修的伤害最小。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杏未红想起之前的事,神色有点警惕。
松之秋正坐在船头垂钓,闻言道:“我还没结账。”
杏未红“啊”了声,细长的柳眉微微松开,嘟囔道:“差点忘了,幸好幸好。”
“你昏迷着,我又急着回来,就把你一起带出来了。”松之秋望着平静的湖面,语气很随意,“明年你再回去吧。”
这话合情合理,杏未红的抗拒心慢慢淡了,应了声,钻到船篷里坐下,抱着膝盖发呆。
松之秋余光瞥见,暗暗颔首:不枉费他把她带到这开阔的地方,而不是熟悉华美的山庄,恐怕在她心里,被人尊为世外桃源的仙椿山庄,和牢笼无异。当务之急,还是要消除她的戒备心,才能慢慢化解她的心结。
杏未红不知道他费的心思,发了会儿呆,突然问:“少庄主在这里干什么?”
松之秋提起鱼竿,鱼饵丢了,却没有鱼上钩。他重新串了饵食,甩竿再钓,口中道:“清昼。”
“什么?”她不解。
“这是我的道号。”松之秋看也不看她,平静道,“你已经不是山庄里的人,不必再称我为少庄主,叫我的道号就行了。我道号清昼,清晨的清,白昼的昼。”
杏未红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问:“道号是什么?”
松之秋便向她讲解各种称呼间的区别:“道号由师长所取,多是劝诫祝福之语;别号可以自称,一般抒发志向或是情趣,后缀多是‘先生’‘老’‘子’‘山人’‘散人’一类,也可以由别人所起,叫得多成了默认,比如你的‘红姑’。还有称呼地位,冲霄宗里的元婴真君掌管一峰,所以也叫掌峰,归元门叫门主,万水阁叫岛主。”
杏未红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一个小小的称呼里居然有那么大的文章。
“一般来说,对修为比你高的人,有师承关系的用师门内的称呼,若无,最保险的用真人和真君,如果来历不凡,最好点出来历和地位。道号、别号、姓名通常是平辈论交,若是差了个境界,就要在后面加上敬词。”松之秋林林总总说了很多,最后才道明重点,“你的境界比我差了一轮,但你我旧识,直接称我的道号即可。”
杏未红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最后反而为难起来,蹙着眉头:“一定要改吗?我都叫惯了。”
松之秋顿住。
该在意的地方不在意,不该在意的在意得很。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了一下黄泉线的进度条,下章应该会解决小红的心魔问题了。
*
那啥,我说凑齐七个只是个目标,不会框死,写不到或者是超过了也没啥,主要是看故事的情节需要,而不是为了具体的数目生拼硬凑,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写过去看,顺其自然。就好像最初我写称心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是老六,写到后面,却觉得他在风月录里应该有个位置。
风月录不是后宫团,有情人应该有姓名,但我也在犹豫,大家排序好像是排的男朋友,称心不算,所以,要么我们搞个副册?把称心、小红、少庄主和其他出现过的没出现过的,都挪到副册去??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第426章
杏未红到最后也没改称呼。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叫了一百年, 改不过来, 不改!”
松之秋不欲逼她太甚, 惹她反感, 便点点头, 说了声“随你”。那一刻, 杏未红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旗开得胜的兴奋和激动——她没有听话,他也奈何不了她, 她成功了!
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只能听话的鼎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明明已经获得自由许多年, 然而, 此时此刻, 杏未红仍然有泪盈于睫的冲动, 是激动,是高兴, 也是委屈。但她不想在松之秋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咬住牙关,抬头去看天空。
苍鹰飞过,留下激昂的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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