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出残渣,捻开闻了闻,又尝了尝,倒进旁边的花盆里。盥手擦干,再走到药柜前挑拣药材,去掉了几种,新增加了几种,余下的改动了些分量。
殷渺渺问他:“改一次丹方,要试多少次?”
叶舟不看她,语气平淡:“少则三、四次,多则百次、千次。”
“这么麻烦,”她故作惊讶,“你为什么还要改?”
他侧过头,望着她不作答,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抗议——你知道为什么,偏还要来问我。
殷渺渺好笑不已,对他伸出手:“过来。”
第一秒钟,他没有动,维持着最后的倔强。到了第二秒,身体便开始不受理智控制,而为内心的悸动所操纵,情不自禁地放下手里的一切,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
牵住了手,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叶舟坐到她身边,张开手臂抱住她。发丝间的气味是熟悉的幽兰蕊,她扮作普通修士混在弟子间时,他就闻出了这抹奇异的幽香。
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闻到这种兰花的香气,就会想起她。
“师姐……”他喃喃说着,埋首在她发间。
殷渺渺任他抱着,闲闲道:“想法子给我炼成丹吧。马上要去中洲,怕是没工夫这么一天三顿吃药了。”
此时此刻,别说是要炼丹药,要星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爬上屋顶:“好。”
“丹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说,“你别告诉我就是了。”
叶舟忍不住弯起唇角,师姐心疼他了。霎时间,柔情更浓,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不要紧,我再改一改。”
“说了不用,越来越不听话了。”她佯恼。
搁在以前,他肯定要担心受怕一下,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如今心态却是不同,竟然敢还嘴:“都是师姐教得好。”
“找打是不是?”
他抬起头,握住她的手放到脸颊边上,帮她打了自己一下:“可以了吗?”
有的人舔起来,能比打了左脸伸右脸还要过分。殷渺渺一时语结,想不出接什么话,扭头不去看他。
叶舟却不舍得移开目光,看她没有翻脸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试探着在她的脸颊上碰了下。
有此一刹,方才的巴掌就挨得值了。
心跳的速度开始加快,躲藏的热量溢散到了体表,微微有些热。喉咙干得很,想说话,又不敢说。
他很想再靠近一点,然而,再近的距离便不再是勇气能够到达的地方。所以,只是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暖热的呼吸像是初春的微风,吹开了一树芳菲。
时间正好,夜里万籁俱寂,人人都在梦乡。地方不算舒适,却妙在别有趣味,木柴熊熊燃烧着,散发着木头特有的清香,许多草药未曾炮制,随意丢在一旁,香的香,涩的涩,交织在一起,泛着似有若无的清苦味道。
烛光蒙蒙,照亮他的半张面孔。
清隽的容色里,融合着热烈的爱意,何等动人心魄。
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门扉倏然松动,好似那一天,他挤过人山人海,奔上楼来,敲门请求进来。
她不由微笑。
炼丹房里的暖意,像是暮春的阳光,勾起骨子里的慵懒之意。
正所谓:
夜月淡淡水溶溶,一尾红鲤池中游。
暖风吹动心中鹿,鱼浮碧波悄探头。
芳指纤纤拨霞尾,微吐荷露情难收。
放鱼归溪逆流上,桃谷深处春更幽。
第635章
殷渺渺本来打算拖延些时日, 看看会不会再做同样的梦。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 翌日夜里,云潋也做了相似的梦, 隔了几日, 松之秋遣人送信来,道是要去中洲一行, 问她可需要带信。显然是个托词, 意在问她有没有相似的经历呢。
真有意思, 一个两个都做起梦来, 活像是办宴席发请帖,广而告之。
殷渺渺心里头多了几分好奇, 决定早些动身, 先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说。
正好松之秋要一起去,路上还能找他聊聊九重塔的事。于是便回信说,她也有事要去中洲,可以同行。
双方心照不宣, 定下了出发的日期。
而后, 殷渺渺把飞英找过来,和他说:“北洲那么乱,你先别回去了, 跟着我吧。”
飞英有些犹豫。
他千里迢迢跑来西洲, 是为了和殷渺渺说五行阵法的事,现在该说的都说了,又开始惦记着北洲的同门——也不知道粱洲的战况如何了, 大家都好不好,有多少人受伤,丢掉的城池有没有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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