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父的称呼,赵子然突然抱怨起来:“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啊?八百年不曾给我打电话问候半句,还是小姜贴心,逢年过节少不了关心。”
顾覃川一改平日对人那种凌绝的驾驭感,低声下气道:“是,我错了,我没有师妹贴心,我会改正,以后您去哪,我去哪。”
赵子然:“去,我不要跟屁虫。你们走到哪儿了?我看着一桌子好菜不能动筷。”
“马上就到了,您饿了可以先吃,我们不介意。”
“嘟嘟……嘟嘟……”电话断线了。
“师父的脾气一点没变。”顾覃川打方向,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
姜妩哼哼道:“深藏不露啊,师哥!”
顾覃川嘴角轻扬:“我没打算藏,正要摆出师哥的架势,被师父坏了好事。”
“你敢说师父坏事,我要打小报告。”
顾覃川找到一个宽敞的停车位停好车后,右手搭在副驾驶座椅上,微微倾身靠近姜妩,用轻柔且诱惑的声音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很容易,不必用威胁的手段。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正经点。”姜妩推开顾覃川的脸,靠太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不合适。
“行吧。”顾覃川蹭了蹭姜妩的手,熄火开车门,“你该早点告诉我拜访师父的事,现在我两手空空上门蹭饭,显得不尊敬师父。”
姜妩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顾覃川:“这是墨宝轩的消费卡,师父作画只用那里的特制宣纸,这份礼物师父会喜欢。”
顾覃川接过卡,问姜妩:“卡给我了,你呢?”
“我嘛……”姜妩伸出双手,“这就是礼物,吃完饭我洗碗,帮师父整理房间和画作。”
“你的手有伤。”
“小伤不碍事,我戴手套做。”
“我舍不得。”顾覃川看了眼时间说,“你先进去,我买点礼物再来。”
“别去了,师父等得够久了。师父不贪图我们的礼物,我把卡给你是因为你少与师父见面,该表示下心意。”
顾覃川犹豫了片刻,妥协叹息:“没想到我有靠你撑面子的一天。”
两人走进滴翠楼,姜妩快步穿过山水画廊,还没踏进饭厅,清甜的声音已经传入赵子然耳中。
“师父,让您久等啦~”
赵子然抿了一口温热的醇酒,站起来负手而立。八十高龄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精神矍铄,花髯垂胸,一派大家风范。
顾覃川紧随其后,看到赵子然也笑着地喊了声:“师父。”
赵子然“嗯”了声,目光从姜妩转向顾覃川:“今日回家路上总有一只喜鹊绕着我飞,我便知道有喜事发生。顾大总裁日理万机,却忙里偷闲登我这破楼,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顾覃川的笑容卡在脸上,尴尬道:“师父别这样扎煞我,我有错,我悔过。”
姜妩手抵鼻端转过头去偷笑,顾大总裁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赵子然嘴上这么说,眼里却盛满徒儿归来的喜悦。
“坐吧,饭菜都凉了,你们先喝点温酒暖暖身子,我把饭菜拿进去热一下。”赵子然说。
姜妩将脱下的外套披在椅背上,端起鱼盘说:“我去热,师父你不是很久没见师兄了吗,你们先聊着。”
姜妩离开后,赵子然捋着胡子,问顾覃川:“你和小姜认识多久了?”
“八、九年。”顾覃川往赵子然的酒杯里舔了点新酒,“我们是大学同学,没想到画画还师出同门。”
“我也不曾想过你们竟是旧相识,你们没有在我这里碰过面,今日怎么一道来了?”
顾覃川给自己杯里也添上酒,如是说道:“机缘巧合吧。我们本来约好一起吃晚餐,她知道你外出归来的消息,便第一时间上门看望您。她不知道我是您徒弟,没提前告诉我会来您这里。下班我去接她,她才提说这事,一时仓促,我没有准备礼物,她将墨宝轩的消费卡塞给我,让我孝敬您。”
赵子然望向厨房方向,眼里满是对姜妩的喜欢:“小姜是个心思玲珑的好姑娘,就是画画没什么天赋,我原打算将她培养成画坛新秀。”
顾覃川也偏头看向厨房,低声道:“她字写的不错,画画应该差不了多少啊。”
书画界有句术语叫做书画同源,意为绘画和书法关系密切,两者的产生和发展相辅相成。虽说两者之好并不绝对,但字写得好的人对线条的感知力较强,观察力更仔细。
姜妩的才气由内而发,她自嘲画画属于抽象派,顾覃川以为她谦虚,现在赵子然再提这一嘴,顾覃川特别好奇姜妩的画风究竟如何。
赵子然端起酒杯和顾覃川的酒杯碰了一下,说:“吃完饭不着急走的话,去画室坐会儿,我新画了一副雪松图,你俩看看,如有兴趣可以现场临摹。”
顾覃川当然愿意,也想看看姜妩的画功,但他没忘姜妩手有伤:“师妹的手受伤了,她还想着帮您打扫房间,整理画作。这些事我来做,您就说是我不关心您的惩罚。”
赵子然抿了一口酒,咂嘴道:“你没少帮我安排外出的食宿,说一点不关心倒是偏颇了,但我更希望你有空闲的时候给我打打电话,人老了,品到了寂寞的滋味。”
顾覃川点头:“好。”
赵子然:“你很关心小姜,想成家了?”
顾覃川一口干掉杯中酒,说:“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空旷。”
赵子然没再说什么,因为姜妩端着热好的鱼回来了,接着她又将桌上的菜依次热好。
开饭后,赵子然问起两位徒弟的近况,两人都表示蛮好的,工作忙碌但很充实。
赵子然表示年前不会再出远门,叫他俩多来家里坐坐,儿孙在国外,一个人吃饭很冷清。
这话让姜妩想起自己的父母。
老人家好像都有故地情结,不愿离开一直生活的地方,无论姜妩怎么劝说,他们也不愿意来大城市和姜妩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