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娘。”云瑾抬脚向前,秦君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跟在后面,亦是焦急万分,已经四年没见过儿子,这份为父之心,从未消退过。
“哎。”柳竹望着云瑾眼中尽是担忧,“瑾儿这么瘦,我得去做点她爱吃的,好好给她补补。”
“竹儿,稍安勿躁,且问问看她想吃什么。”亦清羽拉住她,轻抚她肩头,想要宽慰她。
“你女儿你还不了解,她肯定说,娘我不饿,娘我没胃口不想吃,菓儿这样躺着,为娘之心怎样,你我最清楚了。”她轻捋衣袖,向厨房走去。
亦清羽望着她,无奈地摇头,“这么多年,什么都在变,唯不变的你还是这般宠孩子。”
“还不来帮我掌火。”不远处传来柳竹温柔地轻唤,亦清欢笑着上前,“是是是,夫人,这就来了。”
二人已近半百,鬓角渐白,却依然容光焕发。柳竹曾经缺失过云瑾的成长,总觉得对不住她,小女儿柳千寻毕竟一身武艺和医术,她不担心。但大女儿云瑾虽为太后,那性子过于隐忍,又总为别人着想,最让她放心不下。
她总想做点什么,可总也觉得微不足道。哪怕如今只能做一顿家常膳食,便也知足了。
竹庐内屋,枇杷树雕琢而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子。房间布置简单,蒲草编制的帷幕遮住窗户,地上放着一炉炭火,火上驾着一壶热水。
他一身衣服尽褪,身上扎着大小不一的针灸,发间插着金针,脸上隐隐可见天花病痘。
“菓儿...”云瑾声音微颤,伸手想要触碰又不敢,这每根针像扎进心里似的那般疼。她自己也得过鼠疫,也知道并非那般疼痛,可扎在儿身,痛在娘心。
想好好抚摸儿子,手连落下的地方都没有。千疮百孔也不过如此,云瑾心疼得几近窒息,自己任意地离开,却没在孩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
“菓儿,父王回来了。”秦君昊扔掉拐杖,泪水夺眶而出,儿子都这般大了,这身高怕是到自己肩膀了,整整四年了,他终于再见孩子。
秦煜本在昏睡中,隐约听见两个熟悉声音,他以为是幻听。无数次在梦境中,他才能感受到一家团聚的幸福,而云瑾终于再次像小时候那般唤自己小名菓儿,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听过了。
他眼皮动了动后,缓缓睁开,他想看看这次是不是一如从前,只是梦境。
“菓儿,母后回来了。”云瑾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扎满针的小手,平放在手心,连握都不能,手面上乃至手指,都扎着针。
“母妃...”秦煜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从前,他还是小王爷,云瑾还是王妃,每天都是她哄着自己入睡,偶尔还能与她同塌而眠。
久违的亲切和温暖,他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母妃...”
“母妃?”云瑾轻咬下唇,他定是想起小时候了,这些年自己顾着天下朝事和礼制,冷落了他,总是一味的苛刻他,做太后比做母亲多。
一瞬间,所有的自责和内疚都涌上心头。她双眼微红,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