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想说封个王,考虑到现实情况,他今天能挣个百夫长就是开门红了。
持刀在军营门口挟持百夫长,这事可不算小,如果不是阿兰显然被张琪骗财骗色过,有感情纠纷在里面,以她楼兰二等百姓的身份,早就有弓弩手把韩信射成刺猬了。
马上就有心思转得快的跑去向上面报告,韩信本来觉得挟持一个小兵,最多出来一个千夫长百夫长,越是底层越容易通融,到时候他可以顺势提出从军意愿,但他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却是有个年轻小将从军营里大步走了出来。
将领的甲胄一般防护性比较强,韩信的目光在年轻小将身上转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咧着嘴笑了一声,大声地道:“将军,我无意杀人,只想从军跟随您作战,你看这人被我轻松拿下,他有什么资格比我强?”
年轻小将微微端详了一下瘦弱的韩信,眉头一扬,“你要跟随我作战?”
韩信大声地说道:“至少要做千夫长!”
年轻小将也笑了,“来人,给她披甲,营里也有女兵,但她既然有这样的志气,就按男兵来操练,如果真有本事,就让她做我的千夫长。”
韩信等了一会儿,当真看到有几个女兵模样的人给他拿来了一身甲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刀面拍拍张琪的脸,喃喃自语道:“早知道有女兵,就不费这个事了,丢人。”
张琪脸上被拍出几道红印子,抬头看见将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想要反制回去的心都凉了半截,他知道,他在军营里恐怕是没什么前程了。
王靖将军——霍去病的心情倒是不错,他在底层士卒里有极高的威望,许多人都想跟着他出战,用命搏出个前程来,但百夫长以上就极少有愿意随同他去搏命了,他一贯不乐意强求,所以每逢出征,他率领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临时现拔几个千夫长,用着很不凑手,要是这女郎真的有本事,他这里千夫长的位置多的是。
韩信披上甲衣,拿上兵器,跟着几名女兵去了女营,他倒是没想到这里真的有女营,领他来的女兵把他安排到了一个住着四名女兵的营帐里,没人理他,他也不理人,找了个位置把刚刚分得的家什放下,又询问了一圈吃饭操练的地方。
女营的操练很辛苦,至少对于女兵们来说很辛苦,在征得将军同意之后,这里的大部分女兵还是去了伙房,军医营之类的地方做清闲活计,只有少部分还在继续操练,而这些少部分在战时统筹基本上没有被提起过,也不是刻意保护,是人数太少,被忘记了。
韩信睡的正是那一部分仍在操练的女兵帐,但到了下午操练的时间,却有个人来叫韩信去男兵校场,一众不与外界接触的女兵都有些茫然,韩信咽下一口白面馒头,唔了一声算是应答,随即大步朝着校场走去,仿佛这不是区别对待,而是走向一个他该上的战场。
然后累瘫,被伙房的两个女兵用拉菜的小车推回来了。
正常的操练是不会这样的,但韩信没有经历新兵营的过渡阶段,直接和老兵一起操练,阿兰的身体还不好,哪怕韩信蹭了好几天饭,也就能养养精神而已,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几次脱力,完全是靠石头一样顽强的意志撑下来的。
第84章 叫做阿兰的魔鬼
晋军不是韩信曾经指挥过的大批起义农军, 有些像是他记忆里的楚军,军纪严明,自上到下都充斥着一种胜军的淡淡傲气, 他身处其中, 看得分明,楚军的傲气来源于项王的战无不胜,这是一种虚浮的傲气,所以一旦项王落到下风, 四面楚歌起, 楚军的意气便也散尽了。
但晋军不同, 晋军的傲气来源于背后的煌煌帝国,如人背靠神明,自然所向披靡。
以韩信的头脑,很快就理解过来自己的处境,不是他死而复生借尸还魂, 而是他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自周向后没有春秋, 只有百国,百国之后是晋非秦,不算大一统前的晋封国,国祚已有九百多年,再过上十年约莫就能凑齐立国千年,如今的晋皇是个过新年满十七的女郎。
这要放在上辈子,韩信肯定会再摔一个碗, 但他现在已经十分冷静。
不冷静也没有办法, 女人都能当皇帝, 这么说来他变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不容易活过来,难道能为区区性别再死一次?没这个道理。
和旁人不同,韩信一点都不怀疑女人的头脑,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士族,是真真切切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深知女人的聪明不亚于男人,他这一生经历了许多女人,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却还保留着一份天真,便也死于这份天真。
阿兰的身体是真的不好,韩信撑了两个半个月以展示他的决心,刚从那名王将军那里得到千夫长的位置,他就立刻调整了自身的训练方式,不止自己调整,还给女兵们调整。
楼兰驻军的女兵人数不算太多,都是当年女闾案查实罪名的案犯,刚来时人数不算少,到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人,其中有近八成都在军队里找到了清闲的事务,这不是来自朝廷的命令,而是出于对女兵的照顾心理,军中层层放任导致的结果。
剩下的还在训练的两百多人以韩信的眼光来看,也不能算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兵员,只比刚刚招进来的新兵好上一点,他在军中久了,深知想要在军中占领一席之地,拥有一批忠于他的人手是必要的,从现实情况来看,撇去那些莫名其妙的爱慕者,女兵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韩信找到了霍去病,她如今有个名义上的千夫长位置,但手底下是没什么人的,连霍去病本人都一样,他不耐烦练兵,都是战时再临时调配精锐,所以他经常无所事事地在军营里溜达,有时候组织组织蹴鞠,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心。
霍去病在军中的时间其实不算长,知道有女兵,但不会刻意打听来历,听韩信说要带女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韩信便道:“战局变幻莫测,培养女兵并非是要她们正面上战场,两个可疑的人站在一起,将军是会怀疑青壮,还是女子?”
霍去病也是个心思活络之人,闻弦歌而知意,知道韩信是想培养细作,但他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只以为韩信不想上战场,脸色淡了几分,只道:“女兵的事我会同大将军说,你去吧。”
韩信笑道:“女兵人数过千,可能不能上战场还是未知数,将军要是信任,不妨问问大将军,能否除了女兵外再给我一千人,往后如有战事,还请将军不要忘记我。”
他说这话时脸上似乎带着光芒,那种带着傲气的神情让人看得不由一愣。
霍去病有些惊奇,问道:“你是千夫长,想领两千人?”
韩信笑容更大了一些,只道:“若有一日,将军也在我帐下时,就不会如此发问了。”
霍去病眉头一挑,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自作多情,就见韩信挠了挠屁股,转身走了。
霍去病冷静下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霍去病来问,卫青早就把那一点点的女兵给忘到脑后去了,等发觉这些女兵这几年大部分都没有正常训练,他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霍去病有些奇怪,卫青便叹道:“这些女兵都是犯案充军之人,朝廷发派来此,不是让她们清闲度日的啊。”
这倒是解惑了,霍去病一直认为军营里放着一群女兵既没什么用,又扰乱军心,得知她们本是充军发配的罪人就明白了,以往这些女人都是作为军妓被派遣来安置,但朝廷又明令禁止妓行,也就只能摆着看看了。
卫青思来想去,觉得可以试一试,也就同意了把女兵交给韩信来管,对于她还想再要一千人的要求,卫青也和霍去病一样给出了个期限,如果三个月内这些女兵能胜过新兵营的男兵,他就给个校尉职衔。
千夫长一般只能带千人左右,校尉正常领兵三千起步,最多能领兵五千,是正经的朝廷下级军官,官封校尉一般来说要偏将以上三人担保,很是麻烦,没有一定的人脉和功勋是无法完成从卒到官这一步的。
韩信一口答应,对他来说这是一项机遇,但对于那些被强制从清闲岗位拉来训练的女兵来说就不那么美好了,韩信叉着腰站在他带着人亲自圈出来的一块小校场上,看着松松垮垮的队列,和一千多名女兵站成对立面。
他只嫌人少,不嫌兵孬。
驻扎在楼兰的晋军通常是一日两操,早起操练两个时辰,午后操练三个时辰,各营分军种决定不同的操练方式,但时间大致相等,卫青刚出营门准备去巡逻,军营里开始操练还不到一刻钟,就有人惊慌来报,说是女兵营那边已经杀了六个人了。
卫青驻足片刻,叹了一口气,只道:“随她去。”
韩信早在领兵之前就已经深入了解过这支女兵营的构成,大致圈定了几个可能会冒尖的刺头,训练前就备好了一把从爱慕者那儿借来的上好钢刀挎在腰间,不多时果然有人大声抗议,试图挑动女兵集体反抗,韩信手起刀落杀了叫得最欢的两个人,效果却不怎么好,女兵营里顿时闹哄哄一片,大多是散开去的,还有一部分去查探死者情况,确认是真的死了,就在那里捂着耳朵尖叫。
这几个人自己把耳朵捂住了,让别人听她们尖叫。
韩信拎着滴血钢刀,一刀一个,一连杀了四个,脸上带着点嘲讽的笑容,看向吓得不敢做声也不敢动弹的女兵们,声音不轻不重地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现在,清楚你们的身份了吗?一群早就该死的罪人,朝廷送你们来军营,是为了让你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过日子?你们要赎罪!军令如山,再有抗议嬉笑者,斩!”
韩信把开了豁口的钢刀扔到一边,冷声说道:“我数五声,排成队列,五声毕后,不在队列者,斩!”
这一次的队列排得极快,韩信只数到第三声,丝毫不像刚开始时陆陆续续小半个时辰才来齐人时那么懒散怠慢。